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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曙笑道:「文彥博是謀國之臣,若是大宋有變,他這等臣子最能維繫朝局。」
「他的手段老辣,韓琦他們此次都措手不及。可文彥博此人卻有些好處,那就是知道大局。若說大宋是個雞蛋,呂誨等人是不惜把這個雞蛋打破也要反對新政,而文彥博卻不同,他不會如此。」
「這樣的臣子,為何反對新政呢?」高滔滔真的覺得不理解。
「爹爹飲酒。」寶安給趙曙斟滿酒,笑吟吟的勸道。
「好!」
女兒在身邊服侍自己吃飯,讓趙曙的心情好了不少,他喝了一杯酒,憐惜的道:「稍後會給你訂下婚期,在此之前,你想玩就玩,想出宮就出宮吧,給你娘說說,讓她安排,好歹……否則你成親之後……」
「官家!」高滔滔打斷了趙曙的話,笑道:「您還沒說文彥博為何要反對新政呢!」
她剛才若是不阻攔,趙曙定然會說成親後不自在。
可寶安這等單純,若是聽到這話,定然會視成親為畏途啊!
男人果然都是不靠譜的!
趙曙放下酒杯,神色中多了些悵然,「文彥博一直認為士大夫是大宋的中堅,祖宗規矩讓士大夫和帝王相依相助,士大夫必須要依靠帝王獲得好處,而帝王也只能依靠士大夫才能站穩腳跟,這便是相依相靠。
可此等態勢在開國時還行,時至今日,士大夫糜爛,已然成了大宋的累贅,於是不得不行新政。
你可以琢磨一番,至今所行的多種新法,差不多都和士大夫有關係,為何?」
高滔滔想了想,「他們插手太多地方?」
「是!」趙曙沒想到妻子竟然能說出些道道來,不禁大感欣慰,「他們插手了太多地方,把先賢的教誨丟在了一邊,只顧著自己的榮華富貴……
國勢如此,大宋必行新政。而行新政,必然要觸動士大夫……文彥博主張祖制不可變,為何?因為祖制維護的就是士大夫。也就是說,他不希望朝中針對士大夫的任何新法。」
「此等人……又是重臣,卻站在了您的對面,難。」高滔滔覺得這等局面讓人頭痛,就舉杯陪趙曙喝了一口。
「難是難,不過也是好事。」趙曙笑道:「新政順暢了許久,韓琦等人也有些懈怠了,如今文彥博突然來這麼一下,反而是好事,讓韓琦他們打起精神來,如此兩邊……」
他微微一笑,「朝堂之上不能只要韓琦他們,多一個,哪怕那個人讓朕厭惡,可多一個人,就多一分穩當!
文彥博穩重,可為牽制。」
趙曙覺得這個局面還不錯,只是老文這一招太狠了些,讓他有些惆悵。
「官家!」
就在這個時候,陳忠珩一溜煙跑來了,看著一臉歡喜,不,是喜出望外。
「官家,喜事,大喜事!」
趙曙皺眉:「什麼喜事?」
陳忠珩抹了一下並無汗水的額頭,假裝喘息了一下,「官家,先前在皇城外時,王雱攔住了文彥博,雙方辯駁,不分勝敗……」
「王雱竟然沒贏?」對於王雱,趙曙比文彥博知道的更多一些。
那是個極為聰慧的年輕人,關鍵是有些刻薄。
而文彥博從不以急智見長,王雱竟然沒能贏?
「那王雱問文彥博,問他和呂誨可是一黨的,文彥博否認,隨後有人發現了文彥博的兒子和呂誨在一起喝酒,還叫了女伎……」
寶安剛給趙曙斟滿酒,聽到這話就起身告退。
趙曙沒啥反應,可緊握的雙手代表了他的心情。
「文彥博的兒子和呂誨一起飲酒?」
趙曙一拍案幾,把酒杯都震翻了。
寶安癟癟嘴,高滔滔見了就笑道:「你爹爹無意的,快回去用飯吧。」
「是他!定然是他!哈哈哈哈!」
趙曙霍然起身,「那王雱為何會問文彥博和呂誨是否一黨?因為文彥博總說什麼君子不黨,於是王雱先讓人去了文彥博家,又派人去了御史台找到了呂誨,兩邊一說……
呂誨想進政事堂,可他需要盟友,於是討好文彥博是必然。而文彥博的兒子……哪裡會是王雱的對手,不過是哄騙一番就上了鉤,好一個王雱!」
高滔滔聽他分析,這才想通了整件事的脈絡,「官家,那王雱竟然這般……陰險嗎?」
趙曙搖頭,「陰險不陰險的要看目的。在我的眼中,若是為了新政,為國為民,那麼手段只是其次。若是為了禍國殃民,再君子的手段也只會讓我厭惡!」
只問結果,不看過程,在許多時候就是帝王的選擇。
「許多人會慢慢的醒悟過來,猜到是王雱的手段。可那又如何,此舉驗證了文彥博和呂誨等人就是一黨……」
高滔滔笑道:「官家,那豈不是好事?」
「是好事。」趙曙笑道:「本來我還說要壓一壓文彥博他們,此事一出,我看著就是了。」
他緩緩坐下去,自言自語的道:「年輕人……手段果然是了得啊!可惜卻不肯為官……」
……
王安石站在長街之上,有些發愣。
「介甫,你家元澤手段了得啊!」
韓琦拍拍王安石的肩膀,贊道:「你家衙內這是一邊讓人去哄了呂誨,一邊讓人去了文家報信,還把他們安排在了御街之上,如此王雱在詢問呂誨和文彥博可是一黨時,呂誨就和文彥博的兒子在飲酒……這是活生生的打了文彥博的臉面啊!夠狠!夠犀利!老夫嘆為觀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