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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而大宋財政不斷在好轉,而暗香的分紅也給了他底氣,這才重新恢復了皇帝花錢的規模。
可現在內侍採買卻爆出了貪腐醜聞,崔浩開了一個頭,那些反對新政的官員們如獲至寶,紛紛發動彈劾。
這一股邪風吹的很是強勁吶!
王安石見趙曙不語,就繼續說道:「官家,宮中採買……恕臣直言,那些管事的哪裡知道外面的人心險惡,就算是不貪腐,可也容易被騙。
內藏庫是宮中的,這誰也不能動。」
這個性質一定要搞清楚,否則就有逼宮的嫌疑。
「可如何才能用好內藏庫的錢?臣以為值得商榷。」
王安石微笑道:「若是交給錢莊,臣敢擔保,採買的價錢一定會下來,而且下來不少。」
嗯?
趙曙一怔,「此話怎講?」
他是窮怕了,但凡能節省的都想節省,但凡能開源的就想方設法去開源,為此外面有人譏笑,說這位官家就是個商人。
商人就商人吧,回首看看後宮的妻兒和那些內侍宮女,許多人都指望他來養活,要臉就沒好日子過,這個道理他非常清楚。
所以王安石說能節省不少,他馬上就心動了。
王安石不禁暗自嘆息。
昨夜王雱就分析過了,說什麼仁慈都無法打動官家,唯一的辦法就是好處。
兒子太聰明了,讓某這個老子都黯然無光,很是惆悵啊!
他打起精神,「錢莊審查借貸就是和人打交道,幾次三番,任何人都難逃他們的盤查。這一點三司最是清楚。記得是前陣子吧,三司採買了一批大車,結果錢莊的人審核時就發現了問題,一下就壓下去了兩成的價錢,三司的韓相……」
這是三司的醜事,此刻卻被王安石舉例說了出來。
三司最近的日子不好過,錢袋子被剝奪了之後,好似沒了精氣神,這不採買也出了問題,幸而錢莊審核的時候發現了貓膩,這才沒把臉丟到交趾去。
「是。」韓絳出班作證。
王安石知道自己這一下算是揭了韓絳的傷疤,但也顧不得了。
「陛下,兩成啊!」
王雱說過,這個官家的人生堪稱是跌宕起伏,也造就了他那敏感的性子,他最喜歡的就是錢。
而深層次的原因他也不知道,只有沈安知道。
——官家缺乏安全感!
金錢和軍隊最能帶給人安全感。所以趙曙有掙錢的機會就不放過,這是新政的最大助力。而軍隊的每一次革新也離不開這位缺乏安全的帝王的支持。
他希望軍隊不斷強大,能保護這個大宋,保護他這位帝王。
這就是一切的起因和動機,要想有錢,要想軍隊強大,就必須革新大宋。
否則哪有為了新政一路走到黑的帝王?
王安石悄然看了趙曙一眼,見他在沉思,右手五指在大腿上彈動著,心中就有些沒底。
趙曙突然抬頭,「讓唐仁來。」
這是心動了?
韓琦等人看著王安石,那歡喜之情擋都擋不住。
老王,若此事能成,你就是首功啊!
臣子最怕帝王什麼?
最怕帝王昏庸。
而昏庸的帝王都有個特點,那就是亂花錢。
真宗皇帝在後期就昏庸了,花錢如流水,讓人無可奈何。
大宋的窘境和這位帝王有著密切的關係,也可以這麼說,大宋的衰弱就是從真宗皇帝開始的。他的昏庸導致了一系列的問題,而趙禎和以後的皇帝察覺到了這些問題,隨後就開始革新……
而革新的不斷失敗沉重打擊了這個持續往深淵滑落的大宋,更造成了朝野對立,直至不可救藥。
所以若是能把內藏庫的錢納入錢莊,讓錢莊去負責宮中的花銷,帝王想昏庸都難。
你想採買,可以,錢莊出手為你採買。
你想玩花石綱,生辰綱……菊花綱,要亂花錢,在這等時候,除非朝堂上全是昏庸的官員,否則他們自然會和錢莊聯手,把這些花銷攔截住。
這便是一重約束,對帝王最大的約束。
稍後唐仁來了,趙曙問道;「若是由錢莊來掌控宮中的採買,你覺著能省多少?」
他說話的同時看向了陪同唐仁來的內侍。
那內侍微微搖頭,示意沒有人和唐仁溝通過此事。
趙曙微微一笑,心想你們想約束朕花銷可以,但得弄出好處,否則朕憑什麼花錢都不自在?
唐仁想了想,伸出三根手指頭,「陛下,三成!」
嘶……
朝堂上一陣倒吸涼氣的聲音,連宰輔們都驚住了。
「三成?」
韓琦覺得唐仁是喝多了,「你確定能低三成?」
「能。」唐仁依舊是自信滿滿。
他不著痕跡的看了趙頊一眼,心中暗喜。
為了這一天他們準備了許久,從提出這個謀劃,到尋找機會,他們不斷在完善著自思路。
現在時機到了。
「如何能?」趙曙冷笑道:「若是出了岔子,誰來擔責?」
唐仁毫不猶豫的道:「若是弄砸了,臣願意去填補。」
「你?」趙曙本想呵斥,但一想到沈安那龐大的身家,心中微動,說道:「說說。」
「是。」唐仁說道:「宮中採買在外面的商家看來就是一塊肥肉。每年各地的貢獻到了,宮中用不上的會發賣,從那時起,貪腐就如影隨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