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稍後商人們走了,唐仁回身行禮,「還請官家訓示。」
「一貫七百文的市價,宮中採買差不多兩貫,如今只要七百文。」
趙曙覺著自己看到了一出不可思議的表演。
「這是為何?」
唐仁說道:「這個……內里的緣由,怕是要沈龍圖才清楚。」
「是了,你是他教出來的。」
趙曙起身道:「我這便去了。」
趙曙出去,一路晃蕩,最後竟然去了榆林巷。
「哥哥!跑快些!」
「你別催啊!」
張八年叫開了門,趙曙制止了莊老實去稟告,就悠閒的看著沈安帶著果果和芋頭放風箏。
果果拿著風箏,沈安拿著線在前面奔跑。
「鬆手!」
果果鬆手,風箏就飛了起來。
「爹爹,給我玩!給我玩!」
芋頭急不可耐的跑過去。
沈安把手舉高,芋頭蹦跳著也夠不著,他就壞笑著,鼓勵芋頭再蹦躂。
「這人真是太壞了。」
有個侍衛在趙曙的身後嘀咕著,然後趕緊請罪。
趙曙說道:「是太壞了。」
張八年搖頭道:「臣就沒見過哪家做爹的這般欺負自家的孩子。」
那邊的沈安一直把芋頭給逗哭了,才把線錘給他。
他笑眯眯的抹去兒子的淚水,「以後不許小氣,還有,別人的東西憑什麼就該給你?得不到就哭,這樣可好?」
芋頭抽噎了一下,「不好。」
沈安摸摸他的頭頂,「那下次記得要問,別人同意了才好,別哭。」
「好!」
芋頭笑了起來。
沈安抬頭就看到了趙曙。
「你不去朝中做事,就在家中欺負孩子,這日子過的倒是逍遙!」
第1626章 挖坑小能手
書房裡,沈安親自泡了茶來,趙曙見是炒茶,就不滿的道:「宮中有團茶,若是要,回頭給你些。」
宮中的團茶很是金貴,數量稀少,趙曙能說給沈安一些,這便是難得的恩寵。
「臣就喜歡喝這個。」沈安說道:「喝茶首要苦,苦之後回甘,正如做人一樣,先苦後甜才知道珍惜。」
「這話有道理。」趙曙喝了一口,終究不喜歡,「先前在錢莊,以往兩貫錢的薄紗,竟然七百文就成了,你說說這是什麼道理?」
「盤活資源!」
沈安喝了一口茶,覺得味道極好,「原先宮中採買是兩貫,貪腐了些,但也不算多。外面市價一貫七百文,可那是零散售賣的價格。宮中一買就是一批,這價錢不降,咱就不買。
第二個就是長期供貨,宮中每年都會要一大批薄紗,這是一個穩固的出貨點,商人們自然趨之若鶩。」
「那你說的什麼盤活資源是何意?」
「最後的皇室專用就是資源,資源……比如說礦山就是資源。」
沈安真的覺得皇室坐擁寶山而不知,「皇室專用,這個牌子誰敢擅用?所以這就是一個好處,你做了皇室的生意,給的價錢低,皇室也不讓你吃虧,給個牌子。
官家,人買東西……許多時候都會相信權威。」
「權威?」趙曙又喝了一口茶水,覺得真的難喝。
「就是……您可以理解為士大夫。」
趙曙想打人!
「你就不能不編排那些士大夫嗎?」
「官家,那些百姓不懂,見識少,做什麼都要依靠這些士大夫,士大夫說當今官家英明,那麼百姓就會高喊官家萬歲。他們若是說官家昏庸,百姓就會喊昏君……」
張八年看了沈安一眼,覺得這人真是太壞了。
這話暗指大宋的話語權不在朝中,而是在那群士大夫的手中。他們說好就是好,說壞就是壞。這個大宋被他們玩弄於股掌之間。
這樣官家和傀儡何異?
這時候沈安給那些士大夫挖了個坑,官家興許不會在意,但猜疑的種子卻被播種了下去,等待時機一到就發芽長大,漸漸成為參天大樹。到了那時,若是官家威權在手,什麼和士大夫共治天下,你們怕是想多了。
這廝真的是太壞了啊!
張八年覺得那些人玩不過沈安是活該。
那些人急功近利,恨不能朝夕之間就把新政給覆滅了。
可沈安卻不同,他喜歡挖坑,挖啊挖!今日挖個坑,明日挖個坑,等最後那些人被埋進去之後,還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麼死的。
趙曙淡淡的道:「說那事。」
「是。」沈安說道:「那些士大夫讀過書,說話百姓就相信,可官家您呢?難道還比不過他們?當然不是,所以只需一個皇室專用的牌子,就能讓那些百姓趨之若鶩。您想想,官家都買他家的薄紗,那他家的薄紗定然好,不買才是傻子……大多數人都是這般想的。」
實際上就是腦補!
人類最擅長腦補,沈安想到了一個例子,「比如說先賢說今日吃了肉醬真美味,一般人說了這話誰在意?可先賢聖人說出來自然不同,於是一群人皓首窮經去琢磨先賢是怎麼吃的肉醬,當時天氣如何,身邊都有誰,是在暗示著什麼……這便是權威引發的後果,可實則先賢真的只是讚美那家的肉醬好吃罷了。」
趙曙無語。
「你從士大夫編排到聖人先賢,想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