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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佾已經聽出了一些東西,他把長刀納入刀鞘,「某前半生在謹小慎微中度過,一朝得了解脫,就覺得前半生像是個笑話,恨不能馬上把世間該玩的都玩一遭。」
「是啊!是該玩一遭。」沈安嘴裡附和著,卻看了張八年一眼。
你要玩一遭不打緊,曹太后大抵要抓狂了。
張八年微微搖頭,示意這種事他沒興趣稟告給官家。
「那人發現自己和父輩的努力成了笑話,就會覺得憤怒和茫然。」曹佾神色黯淡,大抵更像是在說自己的前半生,「茫然無措,覺著不知道為何活著。有時會高興,有時會覺得活著真沒意思,還不如去修道,隔絕了世間情義……」
你這個不行啊!
「國舅多慮了。」沈安擔心老曹要是真的去修道,曹太后會抓狂找自己的麻煩,就勸道:「那人是逆賊,不敢行走在陽光之下,自然活著無趣。可您是國舅啊!曹家人,祖上的榮光還得要撈回來呢!」
「祖上的榮光?」
張八年在注視著曹佾,剛才他感受到了些出塵之意,不禁有些心慌。
他旁的不怕,可曹太后卻讓他感受到了壓力。
那可不是一般的女人,當年先帝在時就曾經帶著一群人去鎮壓逆賊,後來更是大白天躍上屋頂,斬落親事官的強悍存在。
張八年看看自己乾瘦的爪子,在想著能否擋住曹太后的刀法。
曹佾的眼中多了光彩,「是啊!我家原先是將門,如今這一代卻默默無聞,不妥!」
「是啊!」沈安不動聲色的就給曹佾灌了幾碗雞湯,「如今大宋蒸蒸日上,以後殺敵的機會不少,國舅這等名將之後,難道不上陣為國分憂?那豈不是大宋的損失嗎?」
「沒錯。」曹佾重新振作了精神,吩咐道:「擺酒,某要請安北喝酒。」
張八年在邊上冷哼了一聲,心想你竟然無視了某,可見是個蠢貨。
「張都知,不是某不懂人情世故,只是你是官家的人,某不好招待。」
曹佾很坦然的說出了自己的顧慮。他不想和張八年有什麼瓜葛,哪怕是一起喝一頓酒都不想。
這位當年被趙禎給嚇壞了,哪怕當今官家是趙曙,他依舊不敢越雷池一步。
這樣的國戚才能讓上面的人放心,所以張八年只是冷冷的道:「大事當前,某不飲酒。」
沈安剛好舉杯,聞言就說道:「酒壯英雄膽啊!某不喝點酒就打不起精神來。」
「酒壯英雄膽……」曹佾贊道:「安北你總是能說些有道理的話。」
「後面還有一句。」沈安一本正經的道:「飯脹哈膿包。」
正在吃饅頭的曹佾怒道:「哈膿包是何意?」
「好漢的意思。」
沈安面不改色的撒個謊。
「是好漢嗎?」曹佾很是歡喜,然後開始說著曹家祖輩的英雄事跡。
張八年站在外面,直至天黑。
夜風微微吹拂在他的身上,衣袍罩著乾巴巴的身軀,顯得空蕩蕩的,被風吹過,微微擺動著。
沈安和曹佾一直在裡面喝酒,漸漸的醺醺然。
「差不多了吧?」
曹佾一直在看著外面。
「不必擔心。」
沈安很淡定的舉杯。
這是葡萄酒,喝著很順口。
曹佾搖頭道:「某覺得他們該來了。」
呼!
外面正好一陣冷風吹過。
沈安抬頭看去,外面的張八年不知何時竟然不見了。
他霍然起身,吩咐道:「小種看好國舅!」
他急切沖了出去,曹佾說道:「某無需人照看!」
沈安衝到外面,緩緩回身,倒退著走到了能看到屋頂的地方。
屋頂上,張八年微微低頭,雙手成爪,正在等候著什麼。
「噤聲!」
沈安伸出食指豎在嘴唇上,曹佾止步在正廳的門內。
幾個曹家的護衛悄然從後面摸了過來,聞小種回身看了一眼,微微頷首,然後指了一下曹佾。
他走到沈安的身邊,低聲道:「郎君,他們來了。」
「某知道。」
沈安單手握住刀柄,目光炯炯的看著四周。
「張都知在叫陣。」
聞小種低聲道:「我方先前撤離了皇城司的人,這就是猜到了聞先生的用意,此刻正大光明的現身屋頂,這就是叫陣。」
「那人會來。」
沈安很篤定的態度讓聞小種贊道:「郎君您雖然沒見過他,可卻猜的極准。」
「他就是個瘋子,恨不能毀滅了旁人和自己的瘋子,所以不會懼怕危險。」
沈安低下頭,用耳朵,用身體所有的感官去感受著這個世界。
沒有蟲鳴,冬天的蟲兒需要躲藏。
周圍有些細微的嘈雜,但很容易就能區分開。
沈安區分開這些嘈雜,很快就感受到了寂靜。
寂靜之中有些說不清的詭異,沈安不知道是心理作用還是什麼。
當這份詭異越發的濃郁時,他猛地抬頭。
屋頂上的張八年身體搖晃了一下,就像是風中的柳枝。
沈安不知道這是為何,但隨即有東西落在了地上。
是暗器!
張八年的身體微微拱起,就像是一隻大貓。
「出來吧,讓某見見……多年未見了,你可還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