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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舉考什麼?」楊迪覺得兒子還是太過於感情用事了,「科舉考的是文章詩詞,雜學裡可有?沒有。別人學十個時辰的儒學,你只能學五個時辰,你可考得過他們?」
楊彥低頭,楊迪以為他是有所覺悟,就欣慰的道:「讀書所為何來?不就是為官做宰嗎?別聽他們說什麼學問,學問就是個敲開宦海之途的東西。所以……去太學吧,就算是不去太學,也可以去別的地方讀書,一心苦讀,下一科為父就期待著你能魚躍龍門……哈哈哈哈!」
他笑的極為暢快,覺得自己給兒子鋪就的道路無比正確。
「爹爹,孩兒此生許了雜學。」
呃!
楊迪的笑聲停住了,他不敢相信的看著自己的兒子,顫聲道:「你……你莫不是瘋了?」
楊彥認真的道:「爹爹,孩兒沒瘋。您不知道何為雜學,孩兒跟著待詔學了許久,連皮毛都沒學到……」
「那還學它作甚?」楊迪痛心疾首的道:「為父常年在外掙錢,卻疏忽了你的教導,如今歸來卻悔之晚矣!」
父母忙著掙錢而疏忽孩子的教育,這等事屢見不鮮。
「爹爹,您這是功利!」
他喜歡家人能坦誠,能拋棄功利去看問題,正如同沈安在教導他們時說的那樣:在學問面前,道理最大。
「功利?功利怎麼了?」楊迪怒道:「為父見過的人,商人行商謀求賺到最多的錢,農人下地謀求收穫最多的糧食,官吏做事,謀求最快升官……誰不功利?」
「可雜學不功利!待詔不功利!」
楊彥梗著脖子說道:「雜學弄出瞭望遠鏡,弄出了神威弩,弄出了金肥丹……無數的好處都從雜學而出。待詔從未因此而炫耀什麼,他只是默默的呆在那裡,教導我們怎麼去重新認知這個世界……爹爹,我們不功利!」
楊迪知道神威弩,也知道金肥丹,所以他有些愕然,然後不自在的道:「可那不是進士。」
在他的世界裡,行商再艱苦也要扛著,只為能讓妻兒衣食無憂。神威弩很厲害,金肥丹更是惠及無數農戶,可這些和做官有啥關係?
「唯有進士方能為官,此事無需再說!」
楊迪拂袖而去。
走到門口時,他突然止步回身,「為父這些年真的是疏忽了對你的教導,錢一輩子都掙不完,如此為父就在家多待一陣子,就算是把生意搬到汴梁來也行,好歹要讓你成材才好。」
「孩兒不想去科舉!」
楊彥想起了當初自己發誓此生許給雜學的場景,就堅定的道:「連皇子都學雜學,爹爹,孩兒為何學不得?」
「皇子?」楊迪冷冷的道:「如今他進了宮,到哪學去?你好生待在,為父去找人問問哪家的先生好……」
他急匆匆的去了,等在城中轉了一圈,帶著十餘個先生的信息回來時,卻發現兒子不見了。
「小郎君背著個包袱跑了。」
我……
楊迪勃然大怒,當即就想去書院找麻煩,卻被妻子給勸住了。
「某把生意弄回來,以後就看著大郎讀書!他不考中進士,某死不瞑目!」
千年來的父母都是一個樣,望子成龍的心從未變過。
隨後楊迪先是敲定了以為先生,家中更是弄了一間書房來給他教授楊彥。
「沈待詔人不錯。」
他的妻子有些憂鬱的道:「就怕大郎不肯回來,到時候鬧得沸沸揚揚的。」
「婦人之見!」楊迪皺眉道:「這關係到大郎的前程,由不得他!」
他帶著兩個僕役,氣勢洶洶的就去了武學巷。
巷子口有幾個男子站著聊天,目光卻很警惕的掃了他一眼。
「去哪?」
楊迪心情不爽,就說道:「這裡難道不許人走?」
話一說完他就後悔了。
幾個男子的眼中多了冷色,緩緩走了過來。
行商的第一信條就是別惹事。
可今日楊迪卻有些忘形了。
這幾個男子看著很彪悍,卻沒有潑皮的那種氣息。
是官家人!
楊迪動都不敢動,堆笑道:「小人的孩子在裡面的邙山……邙山書院讀書。」
說到邙山書院他就覺得膈應,這個名字不是咒人是什麼?
邙山都是墳堆,埋死人的地方,邙山書院裡是埋啥的?
幾個男子的眼中多了驚訝,其中一人問道:「你兒子是誰?」
楊迪鬆了一口氣,「小人的孩子叫做楊彥。」
男子打量著他,良久說道:「只需一人進去。」
「多謝。」
看到這個架勢之後,楊迪此刻心急如焚,擔心兒子是不是被牽扯進了什麼危險的境地里。
他堆笑著拱拱手,然後腳下悄然加快。
再膽小的男子,在自己的孩子遇到危險時,都會化身為勇士。
這一刻楊迪敢和任何人拼命!
他一路到了書院前,大門外站著兩個大漢,見他過來就問道:「哪來的?」
至此楊迪已經是渾身發冷,他拱手道:「小人楊迪,來尋自家的兒子楊彥。」
「楊彥?」
一個大漢皺眉問道:「可有此人?」
另一個大漢說道:「有,還頗受沈安看重。」
「你來尋他作甚?」
兩個大漢的神色依舊冷冰冰的,若非是楊迪見多識廣,怕是要嚇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