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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種,這是華夏人的執念。一代接著一代,不管遭遇了什麼,只要種在,華夏人就在。
黃春笑道:「爹爹您放心,那邊……孩兒這裡有些錢,您帶回去,回頭您若是願意,就全家搬去汴梁,汴梁繁華,您肯定會喜歡。」
「是啊!汴梁繁華,可某卻喜歡雄州,喜歡這裡的土地和水……」
「該回去了。」
有人在後面提醒著這些百姓。
眾人不舍的緩緩分開,黃春跪下,衝著自己的父親用力的磕頭。
「爹爹,孩兒不孝,若是有來生,定然做牛做馬,給爹爹幹活。」
他的額頭撞擊著被凍硬的土地,發出了沉悶的聲音。
他的父親下意識的伸手,最後卻收了回來,顫聲道:「天亮了,快走,快走!」
鄉兵們紛紛跪下,衝著生養自己的父母,衝著自己的故鄉磕頭……
有人空手在挖土。
初春的北方很冷,泥土僵硬,可他們就憑著一雙手飛快的刨了一堆泥土,小心翼翼的裝進袋子裡,貼身放好。
故土難離,無數背井離鄉的漢人會隨身攜帶著故鄉的泥土。當思鄉時,他們會拿出泥土,看看,嗅嗅……
當生病時,他們會用故鄉的土當做是藥吞下去……
「走吧!」
錢毅在揮手,他很歡喜,但卻有些緊張。
殺了無數遼人,羞辱了南京道的邙山軍不能在雄州停留,否則會給雄州帶來大麻煩。
黃春磕了三個響頭,起身喝道:「上馬,我們回去!」
邙山軍上馬,最後看了一眼雄州城和自己的親人,策馬往南邊去了。
他們的親人就站在原地,一直眺望著。
饒春來唏噓道:「誰說漢兒懦弱?咱們雄州的漢兒就能殺人。」
幾個婦人在哭泣,她們衝著南方低聲哭泣,聲音哀傷。
「她們的孩子長大成人了,從雛鳥變成了雄鷹,再也不肯回到父母的身邊。男人會堅強,女人卻悲傷。」
錢毅有些傷感,但卻很好奇:「這支鄉兵竟然這般厲害,某聽聞是沈安操練出來的。這人那麼年輕,卻文武雙全。此次邙山軍回歸汴梁,想來會給他帶來更大的聲譽。」
「男人也悲傷,只是他們也曾經有過夢想,所以不肯束縛了自己孩子的翅膀。」
饒春來也變得有些多愁善感,「遼人要發狂了,某敢打賭,析津府此次至少要有十人以上會丟官,那些武將會被鞭責,耶律洪基得知此事後會暴跳如雷,然後會派出同樣人數的密諜來雄州挑釁。皇城司的事情來了,不過某卻很興奮,就等著嗅到遼人鮮血的味道……」
他伸開雙臂讚美道:「這春天真是讓人渾身舒坦,泥土的芬芳讓人陶醉,只是鮮血呢?沒有鮮血來滋養大地,今年的收成就不會好……」
錢毅低聲道:「皇城司的人都是瘋子!」
他回過身,就見一個小吏倉皇而來。
「知州,不好了。」
「什麼不好了?」
邙山軍回來了,雄州度過了一次危機,這讓錢毅的心情很不錯。
小吏說道:「城中跑了兩百多青壯……」
錢毅的眼睛一下就定住了,問道:「先前不是令人封鎖城門了嗎?他們是怎麼跑的?」
小吏苦笑道:「都是熟人,那些人說是出城去覓食……可都背著包袱,身後是親人在相送。」
雄州就那麼大,大家都熟悉了。這些青壯一看就是去投奔沈安的,守城的軍士自然懶得為難他們。
錢毅卻懵了,怒道:「兩百多,兩百多青壯,今年若是要徵召徭役,這兩百多的缺口誰來補?誰?」
小吏一想也是,就勸道:「知州,那沈安有錢啊!讓他出錢補。」
「他補個屁!」
錢毅暴跳如雷的叫罵了一陣,最後卻沒轍,就行文汴梁,說是沈安勾引雄州本地青壯,導致丁口減少,懇請汴梁多發配些人過來。
……
第504章 用竹竿去捅散漫天烏雲
春光給枝頭增添了些嫩綠,一隻白嫩的手撫摸了一下嫩葉,嫩芽彈動了一下,然後又矗立於春風之中,生機勃勃。
「這是你在家中度過的最後一次春天,娘看著你就像是看到了春天,明眸皓齒的少女啊!讓娘想起了自己的當年。」
李氏最近變得有些嘮叨,一遍遍的看著嫁妝單子,一次次的去檢查那些東西。
楊卓雪回身,嘟嘴道:「娘,我就在汴梁呢,到時候能回來看你們。」
李氏愛憐的摸摸她的臉,說道:「那樣不好呢,會被人說閒話。」
楊卓雪皺皺鼻翼,說道:「娘,他說人活著就是要自己自在,不影響旁人的自在,這就是人活著的目的。咱們不怕別人說閒話。」
李氏愕然看著他,突然捧腹大笑起來。
她笑的極為暢快,楊卓雪不解,就皺眉看著。
李氏笑夠了,伸手摸摸眼角並不存在的淚水,說道:「我的女兒啊!男人說話……娘今日教你個乖,這男人說的話只能信一半,現在說的好聽,等以後……男人啊,都是喜新厭舊的,女兒,你以後要有數才好,不然現在期望越多,以後的失落就會越多。」
楊卓雪有些茫然:「娘,你說什麼?」
李氏捂額道:「罷了,你還不知道這些,那就不知道吧……至少能歡快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