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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家的脾氣不好啊!
張八年給陳忠珩使個眼色,示意他出來攪合一番。
陳忠珩笑眯眯的出來,說道:「官家,還有一位娘子下個月就要生產了,臣可是期盼已久,就等著好消息……」
「難啊!」
趙禎覺得冥冥之中有一隻大手在按著自己,讓他無法動彈。
他有一種奇妙的感覺,覺得自己怕是要絕後了。
沒了兒子,那就是絕後。
現在唯一能支撐著他的就是自己還能讓女人懷孕。
朕要多試試,多試試。
這是他在絕望之中唯一的支撐了。
「官家,有奏疏。」
趙禎接過奏疏,開始是不耐煩的看了一眼,然後不禁就認真了起來。
他漸漸坐直了身體,然後神色嚴肅。
「召宰輔,召三司使,召……趙宗實和趙宗絳,進宮!」
前面的人沒問題,但後面的趙宗實和趙宗絳,卻嚇了陳忠珩一跳,他抬眼一看,就看到了些許冷色。
帝王永遠都不許人覬覦自己的寶座,這不以性格為例外。
權利才是帝王最看重的東西,余者不過是調劑而已。
可稍後傳來消息:「官家,趙宗實說是病了,來不了。」
趙禎淡淡的問道:「趙宗絳呢?」
「出發了。」
陳忠珩現在也不知道官家在想啥,只得老老實實地回答。
「那就叫沈安來。」
趙禎不滿的道:「少年人整日就鑽進了錢眼子裡去,去傳我的話,讓他且勤奮些,莫要讓朕抽打才肯努力。」
沈安過關了啊!
陳忠珩心中鬆了一口氣。
稍後群臣聚集,沈安也氣喘吁吁的趕來了。
趙宗絳很是好奇的看著沈安,在心中把他和肖青對比了一下,然後得出了結論。
看著很老實的一個人啊!
沈安是很老實,所以在議事時一言不發。
「……中牟去歲遭遇雪災的百姓目前衣食無著,人數約有五千餘,下面的官吏說那些人群情激昂,怕是要有些動靜……」
趙禎此刻忘卻了無後的事,目光中帶著擔憂,說道:「如今正是青黃不接之時,這些人一旦被蠱惑,那就是大禍事來了。」
富弼說道:「那些人靠近京城,不說危險,就怕汴梁震動。」
汴梁周邊多的是軍隊,誰也造不了反。
可終究膈應人啊!
宋庠兩兄弟這是第一次同時以宰輔的身份在一起上朝,宋祁出班道:「陛下,臣以為當馬上撥下錢糧,然後令人看守。」
這是中規中矩的處置方案,作為新人,宋祁表現的很穩重。
韓琦卻覺得不夠全面,他出班說道:「陛下,既然糧食不夠吃,就取了精壯和家人,全數化為廂軍吧,剩下的老弱打散安置完事。」
這個是最乾脆的解決方案,也是以往的老方案。
大宋就是這樣,一旦某地大災,許多時候上面的人不會考慮什麼災後重建,直接就把災民劃拉為廂軍。
兄弟們,從今日起,你們就吃上皇糧了。
大家嘩啦啦鼓掌慶賀,慶賀自家從此就可以不事生產,坐吃等死了。
「陛下……臣……」
沈安在邊上舉手,趙禎見他小心翼翼的模樣,就不禁笑了,問道:「你有話說?」
這少年何時這般小心翼翼了?多半是假的。
「臣是有話說。」
沈安認真的說道:「陛下,把災民安置為廂軍,這是頭痛醫頭,腳痛醫腳的作法,以前看似不錯,可現在卻不成了。」
他看了韓琦一眼,說道:「大宋養的軍隊多的……三司使宋相想必該知道這些艱難吧。」
大宋每年的收入大多養了軍隊,慢慢的就成了最大的負擔。
宋祁出班道:「是很艱難。」
他想低調一陣子,所以說完後就回去了,堪稱是惜字如金。
韓琦皺眉道:「這是祖宗之法!」
媽拉個巴子的!
沈安不是衝著韓琦罵,而是衝著這個狗屁的規矩罵。
遇到難題沒有主意沒關係,咱把祖宗之法扯出來找案例,照貓畫虎總是沒錯的。
沈安再問道:「臣敢問三司使宋相,我朝如今一年養兵花費多少?」
宋祁看了趙禎一眼,然後搖搖頭。
這個數據屬於機密,不可對外,僅能在宰輔中傳播。
趙禎猶豫了一下,因為今日在場的人不少,一旦那些數據散播出去,不但敵國能知道大宋的底細,百姓們也會……
他們怕是會慌張啊!
沈安見狀就笑了笑,說道:「其實不說,臣也知道……」
你這是想誘導?
宋祁覺得這個少年也不是兄長所說的那麼能幹,有些自以為然了。
「臣任職樞密院副承旨時,對兵房多有關注……」
沈安從容的道:「一名禁軍中的步卒,一年要耗費五十貫。廂兵少些,要三十貫。禁軍約六十多萬,廂軍約五十萬……臣的心算不錯……禁軍每年耗費三千萬以上,廂軍每年耗費一千五百萬貫,兩者相加,四千多萬貫的軍費……陛下,我朝歲入多少?」
趙禎只覺得背後有誰刺了自己一下,他看著富弼,問道:「富卿,這話可對?」
沈安的心馬上就涼到了肚子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