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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八年的性子陰沉,如果換一個人當面的話,他能一腳踢斷那人的腿骨。
可方外之人,而且是汴梁有名的舍慧真人在此,他卻不敢。
不但不敢,他還得擠出了一抹微笑,說道:「有人說真人……帶人來這裡鬧……」
「一派胡言!」
舍慧的膚色本就是發紅的,此刻更是成了深紅色。
他衝著沈安稽首道:「沈道兄的道法高超,貧道自愧不如,這就回觀里修煉,若有所成,當是道兄的指點之功。」
舍慧說完就大袖一甩:「回去!」
他當先而行,隨後是舍情……
那些道人也紛紛跟上……
道袍飄飄,榆林巷的街坊們在看著。
趙仲鍼和張八年也在看著。
然後眾人齊齊回頭看向了沈安。
「舍慧真人叫你道兄?」
張八年覺得這世界怕是有些混沌了,哪怕沈安說自己跟隨老師學過煉丹,可那是煉丹大師舍慧啊!
他奉旨去出雲觀請教過幾次,每次都得畢恭畢敬的。
可每次舍慧都是冷冰冰的,回答問題也是極度的不耐煩。
世外高人大抵就是這樣,張八年每次都這樣寬慰自己。
可剛才他看到的是什麼?
一個下屬悄然靠近他的身後,低聲道:「都知,小人沒見過舍慧真人,可聽說真人對外人從不給好臉色,這……」
舍慧剛才對沈安的態度堪稱是親切,不,是親熱。
甚至帶著些許的低姿態。
這哪裡會是傳聞中的那位真人!
張八年也覺得自己怕是眼花了,可他的眼絕對沒花,否則皇城司都知的職位他也坐不穩。
看著那些道人的背影,張八年用力的掐了自己一把。
很痛!
「哎喲!」
這時前方的牆頭上傳來一聲女人的驚呼,接著就是摔倒的聲音,以及叫罵聲。
「叫你扶住梯子,你……你!」
「沈家是不是被砸了?」
「砸個屁!那些道士對他親切的很!」
「啥?你眼花了吧?沈家和道士可沒交情!」
「哎喲,我的腰,你自己看去。」
牆頭上又多了個腦袋,卻是王儉。
正好張八年的目光掃過那裡。
王儉被這一眼看的渾身冰冷,然後腳下一滑,就胡亂伸手去抓牆頭。
「救命!」
在跌落下去之前,他看到一個道士疾步而來。
道士到了沈安的身前,拿出一個小鈴鐺,然後畢恭畢敬的道:「待詔,觀主說今日來的人多了些,恐驚了令妹。這是觀主隨身的三清鈴,便給令妹把玩……」
這可是法器,沈安急忙推拒道:「這東西太貴重,還請收回去。」
你拿一個鈴鐺給我幹啥?我又不抓鬼。
道士笑道:「觀主說不值當什麼,給令妹掛在門外聽個響動也好。」
張八年的眼珠子幾乎都要從那凹陷里擠出來了。
趙仲鍼開始是憑著勇氣叫侍衛逼住了那些道士,等看到出來的是舍慧後,他的心跳一直都在高頻率上。
及後平安無事,他也算是安心了。
可現在這個是什麼?
三清鈴啊!
這可是修道者的法器,做法事,降妖除魔都缺不得它。
若是拿出去賣的話,那些權貴將會為之瘋狂。
可現在這個三清鈴竟然就這麼送給了沈安。
舍慧真人竟然說是送給沈安的妹妹把玩,當做鈴鐺掛著聽響動。
無數目光在噴火,心中狂喊著:給我給我!
沈安接過了鈴鐺,微笑道:「那便多謝舍慧了。」
他回過身,見張八年和趙仲鍼等人都是一副震驚的模樣。
「這般模樣作甚?」
沈安覺得這些人一驚一乍的,他順手搖了一下小鈴鐺,然後就想起了殭屍片裡的道人。
左手鈴鐺,右手桃木劍……大喊一聲「定」。
「沈待詔……」
張八年一把抓住了沈安的手,沈安皺眉道:「作甚?」
這些人真是讓人無語,特別是張八年,哪裡還有皇城司都知的冷血形象?就滿臉的茫然和驚訝。
張八年訕訕的鬆開手,沈安覺得這廝該走了,但主人待客的姿態還是要擺出來的,於是就說道:「辛苦張都知了,若是不棄,還請進家奉茶。」
這是客套話,張八年既然是奉命出來的,肯定要趕回去復命。
「好。」
張都知又恢復了那個陰測測的模樣。
這貨瘋了?
沈安看了他一眼,卻只得請客人進家。然後讓姚鏈去找折克行,他擔心折克行聽到消息會去把出雲觀拆了。
進去之後,正廳還開著,只是曾二梅看著有些呆傻。
沈安冷哼一聲,曾二梅才如大夢初醒般的抬頭。
「郎君,那是真人啊!」
一家子僕役從開始的戰戰兢兢中恢復過來了,可也覺得自己怕是眼花了,先前泡茶什麼的都是幻覺。
沈安看到陳大娘帶著果果,兩人鬼鬼祟祟的在牆角往這邊看,就沒好氣的道:「不是真人難道是假人?泡茶去!」
莊老實也有些老夫聊發少年狂的嘚瑟,站在正廳的外面,雖然是束手而立,可左腳卻在微微的顫動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