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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一笑置之,隨他去了:雖是皇室宗親,但高齊宇不姓周,到底規矩可以隨意些。
這要放在大周皇室,太子敢叫小皇上嗎?叫了是要出大亂子的。畢竟太子、世子等繼承人,在皇家來說,仍有太多變數。
自己就做過皇子,皇上覺得,若是論起童年和少年時代,一定是高齊宇這種公主之子,比皇子過得更快活些。
甚至比周黎蘅還要快樂。
母親是周氏嫡出的公主,總能保得住孩子在家裡至高無上的地位。不必靠著父系一脈的喜歡,他的母親就能帶給他榮光與地位。
這是世間別的女子都做不到的。
故而無論是伯爵府世子,還是如今侯府世子位置,齊陽長公主確實不非常執拗:因為以她的身份,這府里的爵位早晚是她獨子的,誰敢跟她搶,絕對會遭到疾風驟雨的一頓削。哪怕將自己都賠上,也動搖不了高齊宇分毫。
她的底氣,來源於她姓周,而不是來自夫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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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這些稱呼問題都是後話了。
直到這一年七月份,海上諸事徹底結束,皇上才下旨召高齊宇林長洲回京。而福建總參將因需要安排當地的兵權與後續公務,不好輕動,皇上便命妹夫過年時再入京述職。
林姜還是第一次在非年節的夏日時分迎回了系統爸爸。說來她還沒見過其穿著夏日衣裳的樣子呢,在她心裡,林長洲這個形象,一直就是擁裘緩帶的中年男子。
她這些日子獨力支撐久了,想到能見到林長洲也很高興。
這日晨起聽說林長洲已經到了京城,並且遞了摺子請旨入宮,林姜就到宮門口去迎接去了,一直把他送入明正宮。
高齊宇也與林長洲一併進宮來,見了林姜還非常自來熟:「林院正近來可好?我到了岸上才聽說衛刃往西北去了?等我回明陛下,就請旨也去,幫著打北戎!」可見這是個上戰場上癮了的人。
到了明正宮門口,皇上叫畫眉公公出來傳話,說有話要先單獨與林長洲說,讓高齊宇先往太后處請安,不急面聖——齊陽長公主已經在那裡等著見兒子了。
高齊宇聞言領命出來,而林姜則與他一併出了明正宮大門。
只是高齊宇這一調頭,林姜就看到方才沒看到的他的右臉頰,只見顴骨下方有一道小指長狹長明顯的刀傷,看起來時日還不短了,已經結成了褐色的疤痕,比皮膚略微突出一點,頗為明顯。
想起高齊宇當年被鷹呼了一巴掌,帶著爪印都躲躲藏藏不敢見人,直到治好為止的樣子,林姜不免道:「這傷口是不是有些日子了?這可不好辦,便是用了玉容膏,也不易祛掉全部痕跡,除非用利刃破開傷口重新長。」
誰料當年一點爪痕都羞的都不想抬頭的高齊宇,此時只是爽朗一笑:「沒事兒,那時候是瞎玩,被鷹打了覺得沒臉見人。這回可不一樣,這是我上戰場的明證。」他很有種這是活生生軍功章的自豪。
林姜看著他,心道:等你見了親娘齊陽長公主,再說這話吧。
之後兩人在岔路口作別,高齊宇瀟灑往慈安宮方向走去,準備迎接外祖母和母親的讚揚。
然而不出林姜所料,她還沒走到太醫院,就被太后宮裡趕來的小太監氣喘吁吁追上了,說是太后與長公主急著有請林院正。
林姜瞭然轉回。
到了就看到齊陽長公主眼睛紅紅的,高齊宇站在一邊難得手足無措:「娘你別哭了,真的早就不疼了。」
齊陽長公主根本不理他,見了林姜就拉著問道:「林院正,他臉上這傷可能去了,這豈不是破了相。罷了,也先別管這些舊傷舊疤了,還請林院正先給他好好把把脈,瞧瞧身上還有沒有什麼別的病候?」
高齊宇剛說了一句我沒病,就被親娘喝止閉嘴:「橫豎你也不跟我說實話,自己膽大包天就留在了福建,撇家舍業的不肯回京,通不顧還有爹娘在家裡等著。這會子就閉嘴!」
齊陽長公主只看著林姜。
林姜就做了個請的手勢,示意高齊宇坐下。
她認真診了半晌,這才如實說來:「世子的身體沒有什麼大的症候,就是略有些水土不服導致的過敏症候,只怕是呆不慣南方和海上的緣故。」
親耳聽到孩子沒事,齊陽長公主卻又開始嘩啦啦落淚,別過頭去不肯面對兒子的臉。
太后也忍不住在一旁拭淚。
她有兩個女兒,但統共就這個一個外孫子。旬陽長公主出嫁後一直與駙馬相敬如賓,並沒有自己的孩子。
高齊宇可就是太后的唯一親外孫,是老太太的心肝。
就算聽著他身上沒有大症候,只看著他臉上這道明顯的利刃劃傷後留下的疤,就跟割在太后心口似的。
高齊宇見外祖母和母親都這麼難過,就扭頭對林姜道:「林院正,我本覺得不用祛疤帶著罷了,現在看來,要不你把我皮兒重新劃開治治吧,免得外祖母和母親看了就難過。」
齊陽長公主聽了更惱火,也不哭了抬起頭一巴掌糊在兒子背上:「重新割肉祛疤,虧你也說的出口!要不要我給你一把刀,你直接捅我吧。我怎麼就生了你這麼個不省心的冤孽。」
林姜心道:長公主您還不知道吧,高齊宇同學還在醞釀請命繼續去西北參戰呢。
她想到這裡就忙低下頭,避免圍觀這場當眾教子,只刷刷開方子,將寫好的方子和近來飲食的注意事項,都交給太后看了,然後連忙從慈安宮脫身,免得再旁觀高齊宇說出要去西北後,齊陽長公主的怒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