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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熙鳳甚至有點牙疼起來。
屋內有片刻的寂靜,靜的王熙鳳有些心慌。
忽然她想起一事,連忙道:「姑媽,這事兒雖是我一時糊塗辦岔了,倒也不是沒有挽回的餘地。」
王夫人用鼻子發出了一聲疑問。
王熙鳳忙道:「昨日老太太叫寶玉念林姑父的信,我在旁邊聽著呢。說是這回來咱們府上的不僅一個姑娘。」
王夫人這次是真的疑惑了:「不止一個姑娘?沒聽說姑太太還有別的女兒啊。」
林如海官位亨通,自然是個聰明人,不至於辦出連庶女都送進賈府來的蠢事吧。
王熙鳳解釋道:「並不是姑老爺的女兒,而是林家旁支的一位姑娘。姑媽也知道,林家是五代列侯,長房這些年是一脈單傳,但最初封侯的時候,林老侯爺還是有兩個兄弟的。如今血脈是遠了些。」
「只是林家不比咱們賈家王家家族繁茂,自然是旁系也當個正經親戚一樣走動。那一位林姑娘的父親是南邊有名的巨賈皇商,拿了官中的出海簽子,常年奔走於海外經商,家中夫人早亡,就這一個女兒照應不來,就托情將送到了林姑老爺家。」
王熙鳳壓低了聲音道:「聽林姑老爺信里的意思,這位姑娘幼時得神僧點化,醫術天授,醫道極佳,在姑蘇也有些名氣。林妹妹的身子弱些,林姑老爺便想讓兩位姑娘一起進京,也算彼此有個照應。」
王夫人嗤笑一聲:「一個小姑娘家家,哪裡來的醫道極佳?也是了,南邊雖然富裕些,卻不比京城天子腳下,見不得御醫,不知道有好大夫。」
說完又蹙眉:「林姑老爺倒是不見外,把咱們榮國府當善堂嗎?連旁系的女孩都要送過來。」
王熙鳳靜等王夫人發完牢騷。
王夫人見她不說了,反問道:「便是多一個姑娘來,又如何?」
王熙鳳笑道:「姑媽細想,林妹妹跟寶玉是姑表骨肉,若一起住在榮慶堂也說的過去。可那位旁支兒的林姑娘可是跟咱們家毫無干係的,自然不能住在榮慶堂,跟寶玉抬頭不見低頭見的。」
「而林妹妹聽說身子嬌弱,這一路坐船風塵僕僕過來,自然勞累,須得調養,跟大夫一起住才好。」王熙鳳見王夫人眉目漸漸舒展,就上前替王夫人按了按肩膀:「到時候,也就搬出榮慶堂了。」
「姑媽放心,我在榮慶堂外收拾幾間屋舍,到時候請那位林姑娘住了。老太太跟前我去說,保管老太太留不了林妹妹兩日,就把她從榮慶堂送出來。」
王夫人頷首微笑:「也是,想來她那份嬌弱,自然是隨了她親娘,遠道而來水土不服,這身子骨怎麼會一點問題都沒有呢。」
王熙鳳手微微一頓,低下頭去,沒再敢接話。
第1卷 第2章
夏日雖炎,在河上卻別有一番清涼。
自前朝開闢運河以來,京中與江南來往便多靠水路了。這運河之上,每日都有無數船隻來往,除了運送貨物的龐大官船,還有許多官宦人家的私船,專門負責護送女眷親屬。
常在運河上跑的船夫們,也就知道,那些精緻小巧的樓船才是最不能招惹的。
此時,一艘樓船之上,『篤篤』叩門聲響起。
雪雁打開門,笑容滿面道:「大姑娘來了,我們姑娘等著呢。」
林姜搖了搖手裡的扇子,笑道:「雪雁,妹妹今日沒有什麼不舒服吧。」
樓船房內精緻不下於府中繡房,黛玉放下手中的書:「姜姐姐放心,除了剛上船那兩日有些暈船,這幾日沒什麼不舒服。」
邊說著,還是習慣性將手腕伸出,擱在桌上的脈枕上:「有姐姐跟我一起進京,我心裡十分安定。」
黛玉看著面前女子的臉龐,想起初見林姜姐姐時的情景。
那時候,母親剛過世不足兩月。父親悲傷過度幾度吐血,只道自己天不假年,恰逢京中榮國府中的外祖母又想把自己接走教養,父親是動了送走自己的心思。
可對黛玉來說,母親離世,父親抱病,她如何捨得離開。她也不想孤身一人寄人籬下。
就在父親下定決心要送走自己的時候,旁系的一位素未謀面的林伯父帶著林姜姐姐出現了。
起初林姜姐姐說自己擅醫術的時候,父親並沒如何在意。
畢竟林家長房世代官宦,他又身居巡鹽御史之職,在江南位高權重,當年妻子重病,林如海什麼樣的大夫沒有請過,多麼貴重的珍稀藥材沒有買過。
可仍舊留不住妻子的命,連著唯一的女兒身子也日益孱弱,林如海對求醫問藥都有些心灰意冷起來。
起初聽說林姜要為他施針治病,林如海不過一哂,後來在林姜多次要求下他倒也應了,想的卻不過是安慰小女孩的一片熱心腸罷了。橫豎施針又不比吃藥,也毒不死人。施針頂多是無用罷了。
可誰料,林如海的身體竟真的好了起來。
自母親死後,黛玉經常傷心落淚。但唯有那一回,黛玉記得清楚,自己是喜極而泣。
看到父親康健的氣色,聽到家中常走動的大夫感慨父親吉人天相身子痊癒,黛玉終於放下了心。
只要父親還在,自己就不是孤孤單單一個人。
也就是從那時候起,林姜姐姐就住在了巡鹽御史府,兩個人朝夕相處。這兩年多,林姜姐姐也多次為她施針調養,頗見成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