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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魯斯意識到剛才夜梟為什麼要主動用砸的方式掉進倉庫里。
他準備讓蝙蝠俠離開,那麼就沒法和他的隊友解釋,沒有裝備又沒有接應人的小托馬斯·韋恩是怎麼毫髮無傷落地的。
而那個從蝙蝠俠萬能腰帶里拿到的勾爪也被貓頭鷹理所當然地據為己有了。
這人從穿越宇宙的第一時間想得不是怎麼從高空落地下存活,而是更長遠和縝密的安排。也不知道該評價為信心充足深謀遠慮,還是在不拿自己安危當回事的同時具備豐富的敷衍同事技巧。
不管怎麼說,夜梟說得確實很有道理,蝙蝠俠沒法反駁,兩個宇宙的戰爭同樣是為他所擔憂的。只是他臨走前心中仍含著另外的憂慮:以上會不會都是夜梟的謊言,為了達成某個更大的陰謀?如果不是,夜梟的行為會不會給他自己帶來危險?
在辛迪加構成以及世界觀上說謊很容易被拆穿,除非夜梟不打算讓自己的兄弟活著走出安全屋。
即使以布魯斯見證過的黑暗和血腥做背景,這種猜想與之前數十小時的相處對照,還是顯得有些冷酷及殘忍了。穿越到反轉宇宙是個意外,小托馬斯並無可能提前策劃好一切,而至少在蝙蝠俠的宇宙時,夜梟從沒想下殺手,陰謀論和夜梟放任他離開的舉動是相互矛盾的。
所以結論是,小托馬斯真的想在兩個宇宙間找到平衡,並為達成目標願意承擔一定程度上的風險。
時間緊迫,他沒再想下去,乾脆利落地順著夜梟的指引走進通往林肯路的地下通道。布魯斯知道自己需要情報,有關於辛迪加、外星人、反轉宇宙、小托馬斯和其他很多東西。留在原地的夜梟顯得很放鬆,如他自己所說,他確實對這片土地懷有歸屬感,就像在隆冬中遷徙的候鳥,遠離足下枯枝時,仍對不知何時才能到來的春日飽含著隱秘的期待與熱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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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爾落在我身邊。
蝙蝠俠已經離開幾分鐘了,我猜想他這時已經走到第九大道的交通樞紐,如果他翻開井蓋走出去,就能看到一個常年被野鴿糞便和英國梧桐樹落葉覆蓋住地面的舊公園。我小時候政府還常常派清潔工打掃地面,於是每到傍晚時附近居民區的孩子以及無家可歸的流浪兒就會跑到為數不多的幾個滑梯和鞦韆附近爭搶,沙坑裡帶著雨後潮濕發霉的味道,健身器材底下有蜘蛛在只剩一半的蛛網上縫縫補補。
我之所以記得很清楚,是因為我在七八歲那兩年不願意和韋恩夫婦共處一室,每當他們在家中舉行派對或者商談事物時,我就讓阿爾弗雷德開車帶著我去到公園裡。這附近有圖書館和商業街,不管是休息還是娛樂都很方便,治安相對上還算不錯。小布魯斯更喜歡待在爸媽身邊,偶爾會跟著我出去玩,帶著他的時候我要表現得更合群一點,漸漸那些孩子缺少玩伴會來叫我。
「托馬斯!」他們不知道我的姓氏,就或躺或坐在沙坑旁邊大喊,「扔橄欖球來不來?」
「托馬斯!」布魯斯要更矜持一點,站在跑道中央跟著他們喊,「我們缺個防守隊員!」
我就迎著晚風小跑過去,在廉價的沙石地面上一深一淺地前進。
之後我和小布魯斯離開了,哥譚更變流浪兒童救助政策,公園裡的孩子越來越少,到後來就只有睡在長椅上的流浪漢還在光顧。腐爛的梧桐葉與泥坑裡的積水混合散發出一股腥甜糜爛的味道,瀰漫在長勢愈發狂野的灌木叢間。
卡爾面無表情問:「托馬斯,你這兩天去哪了?」
我錯覺小時候公園裡的孤兒們擠在我身邊問出同樣的問題,就回答道:「我有工作要做。」
每當我說出這種話,同齡人就會用敬畏又緊張的目光看著我。他們知道我家庭條件較好,又不知道好到什麼程度,於是不敢再多問,老老實實開始進行下一項活動。
令我意外的是,卡爾在我搪塞完也停頓了一下。然後他上下打量我,我毫不懷疑他在這幾秒鐘之內連人的內臟都能看得一清二楚:「什麼工作能讓你扔下哥譚?你和亞歷山大·盧瑟在策劃什麼?你的裝備呢?身上的傷又是怎麼來的?」
我答非所問:「我在等阿爾弗雷德過來接我。如果你對前兩日發生了什麼感興趣,我願意邀請你前往韋恩莊園。」
卡爾吃了一驚:「你……什麼?」
他又仔仔細細看了我一眼,可能覺得我是個冒牌貨。
天可憐見,真正的蝙蝠俠正在爬下水道呢。
「我需要休息。上次睡覺還是近五十個小時之前,反正沒發生什麼重要的事,你想聽故事可以等我起床再說。」
卡爾露出帶著嘲笑和憐憫的神情,像是見到身邊人幹了無傷大雅的蠢事之後的洋洋得意:「我帶你飛回去吧,這樣更快。看來你沒得到你想要的?」
「是啊。」我知道怎麼讓我的朋友們對平行宇宙失去興趣,而且因為他這份自得之情,他對我之前不告而走的憤怒也消失了,「這是個意外。我去平行宇宙轉了一圈,黃太陽光,氪石量有限,一群超級英雄和罪犯,沒有什麼特殊之處。」
氪石量有限這點對超霸簡直是暴擊。卡爾立刻就失去了探究的心情,但礙於已經開啟話題,還是順著往下問:「那你幹嘛呆了這麼久?說真的,你還一定要等你那個管家跟班過來接你,這都是什麼毛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