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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說著還真有點緊張,這兩副字畫都是她的嫁妝,她身為侯府嫡女,又是她母親唯一的女兒,自然什麼好東西都沒忘了她,又因為是嫁給賈代善,總體來說也算是高嫁,因而這兩幅字畫也是壓箱底的寶貝之一。
昔日賈敏成親的時候她本要舍給她,可想了又想,終究有些不舍——
若是她賈家將來出了一個有造化的孩子呢?喜文弄墨的?這麼著豈不是有些可惜了?便將這兩副字畫又取了出來,改成了其他的。如今給了老大,卻是她萬萬沒想到的。
不過賈母卻覺得慶幸,幸虧沒給了敏兒,若是給了她,如今想找這樣的東西賞給賈赦怕都沒地方找去!
「何止是看了,還是當著敬老爺的面鑑賞了一番,還對敬老爺說其中一幅畫,光是他親眼見過的贗品都不下五副,哪裡想到這等的寶貝不但是在咱們家?而且不但在咱們家,您還賞給了他!而另外一幅,大老爺可是看的非常仔細非常認真,就連敬老爺都連連嘆服,最後還讓大老爺去他那兒給鑒寶呢。」
鴛鴦說的繪聲繪色,眉飛色舞,以至於大大取悅了賈母,連笑了兩三聲,最後對鴛鴦道:「這不知道的還當是我老太婆炫耀呢,可誰成想敬哥兒居然在呢?也是巧了,巧了。」
賴嬤嬤連忙道:「哎呦喂,真不知道是什麼好東西居然能讓大老爺歡喜成這樣子,居然還有五副贗品,可見是人人皆知的至寶,可這樣的寶貝居然是在老太太這兒!咱榮國府可是國公門第,什麼寶貝沒有?平日看多了這些,也難怪大老爺在外面也只能看點贗品了。」
賈母笑了又笑,心中很是得意,這送人東西不但要送到那人的心頭上,還要人識貨才好。不然豈不是明珠暗投,白丟了媚眼給瞎子看?
「其實也不是別的,你也是知道的,昔日我嫁妝中的兩副。」
賈母一說,賴嬤嬤心一動,接著就拍了下手道:「這可是咱侯府的寶貝啊,我雖不識字,卻也記得那兩副畫的名字,當年老太爺可是心裡頗捨不得呢,還對您說若是老爺對您不好,就讓您用畫砸他!他肯定不敢還手……」
聽賴嬤嬤一下「口無遮攔」地將昔日父親在自己出閣之前對自己所說之話說了出來,縱是賈母也不禁有些淚濕了眼眶,被她使勁眨了眨,接著笑道:「可惜了,卻是始終都沒能讓老爺體會一下我父的良苦用心。」
賴嬤嬤跟著笑道:「誰不知道老爺對您再是體貼不過?縱是南安太妃和北靜王太妃,不也常常嫉妒您?」
這話卻是說到了賈母的心中最得意之處,賈代善雖然有幾個通房小妾,可裡面也有她送的倆。雖然也不是沒有生下來過庶子,可生個病有個災什麼的,他也從不在意。縱然是去世之前心中對她有怨,可最終還是握著他的手閉的眼,她還有什麼不知足呢?
當然有!
兒子!
原本她是不忿為何都是她的孩子,但是老二卻永遠要低老大一頭,可現在老大不也挺好的?
她知足了!
賈母又被她奉承了一會兒,見時間不早了才跟她說重點道:「你也是老人了,既然敏兒身體沒什麼大礙,我琢磨著讓你去林家住一段日子。你也是看著她長大的,有些個什麼要注意的也儘管跟她說,她畢竟年輕,有些事情還是不太懂。」
賴嬤嬤還真沒想到自己還能落個這差事,腦筋一轉就趕緊應了下來。
按照賈母的想法,既然女兒沒問題,女婿也沒問題,有問題的肯定是兩個人太年輕,那些事兒可能沒什麼經驗。尤其是她那女婿還是個一門鑽研學問的,那書中縱然有顏如玉,還能比得過她女兒?可偏偏她家敏兒也是個喜歡舞文弄墨的,才情天生……
咳咳,總得來說,就是賈母覺得這兩口子感情雖然好,共同語言雖然多,但是都沒把「精力」放在人倫大事上。
可這些話她一個當母親的也不好當著女兒的面問,畢竟女兒那什麼脾性她還能不知?要是真說了指不定就臊成什麼樣子了。既然如此,那就派個「長輩」過去,生養過兒女雙全的,又在女兒面前有些個體面的。而除了賴家的,哪裡還有更好的人選?
於是這事兒,就這麼定了。
而賴嬤嬤一出了賈母的院子心裡就嘀咕了起來——
她兒子和媳婦兒還有一把小辮子在大老爺手裡呢,雖然上次大老爺派人來說給她記了一功,也給她減了不少銀子,可這家裡還是捉襟見肘。這府里雖然當著面兒不敢說什麼,可背地裡她家的事兒肯定都傳遍了!要不是這差事還在,指不定她都這把年紀了還要被那些老娼婦當年奚落!
所以眼下這差事來的好。畢竟沒人比她更清楚這老太太是多在乎嫁出去的姑太太,這若是兩口子不管是兒子閨女懷了一個,可都是她的功勞!這有了功勞,這老太太還能不在大老爺面前給她美言幾句?不賞點什麼?
於是賴嬤嬤幹勁十足腳底生風地出了院子。
「哎呦喂,這賴家都這樣了,這賴嬤嬤居然還整天來府里?這老太太是真不知道還是裝不知道啊?」充當老太太門房的倆婆子中的一個道。
「嘿,還能是怎麼回事,這不是越沒啥才越是上趕著想要啥嗎?都這種時候了,不上趕著抱著老太太這大腿,她一家子還能有好日子過?想想前些天被賣出去的那些吧。」另一個嗤之以鼻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