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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腦將賈赦與星網之間的連接切斷,也讓賈赦被賈璉喚醒,他看著滿臉焦慮擔憂的小兒子,再想起自己看到的畫面中他的長子,他的瑚兒最後也不過只是三歲孩童的模樣,頓時悲痛地大呼一聲「我兒!」而後狠狠抱住賈璉,痛哭出聲!
賈璉被他抱地如此措不及防,也不知到底是怎麼回事,但是聽著賈赦喚著他痛哭地幾近哽咽無聲,他想也沒想就跟著哭了出來!
一時間房中只有這兩父子抱頭痛哭之聲。
邢氏雖然不知道賈赦這是發的哪門子的邪,按說著這個時候她應該去勸她那名義上的夫與子,可那腳就像是生根了一樣動彈不得分毫。她只是靜靜地看著那樣只是淚流不止卻似乎已經失聲的賈赦,然後默默地走了出去。
她看懂了賈赦的口型,那不是無法出聲,而是無法喊出聲來。
瑚兒……
是他曾經的嫡長子啊。
只是——
她目光森然地看向原本在外間等著伺候的賈赦的丫鬟們,是誰呢?是誰讓賈赦一下子想起了他那早夭的嫡長子?
外間的丫鬟們個個嚇得垂手恭立,大氣不敢出。
裡間賈赦的哭聲尚且壓制,但是之前那聲滿腔哭聲的「我兒」和賈璉毫不遮掩的哭聲還是讓她們知道了裡面發生了什麼事情。
就算是賈府的丫鬟們平日裡再不敬重主子,可如今主子這麼個哭法在講究主憂臣辱、主辱臣死的禮與法的時代,就算是她們什麼也沒有做,毫不知情,也能讓邢氏這個大太太一下子將她們全打發了,甚至,發賣!
賈赦是真的痛,錐心的痛,自從張氏死後一直都被壓抑感情就像是在心中的膿包重新被戳破,若用一個詞形容,就唯有「痛煞」。
我兒,我妻,痛煞我!
他哽咽不止,耳畔傳來的是賈璉一聲聲帶著哭腔的「爹」。
他的長子,會喊的第一個字就是爹,奶聲奶氣,童稚眸眼中看他時全是孺慕。
而賈璉在賈母身邊長大,學的是她的規矩,喊的是大老爺,到兩歲多後才能喊清晰,而他那時全然沒有任何喜意,也只能裝作歡喜地摸上他的小腦袋,謝過了賈母。
而如今這一聲聲的爹,喊得他更加肆意地沉淪到悲痛之中,沒一會兒他就無力地趴在了原本被他抱住的賈璉身上。
賈璉一怔,隨後趕緊將他推倒在床上,見他昏過去就慌忙大喊:「快來人,快點去請太醫,快去!」
外間自然是慌張一片,紛紛燃起燈籠,不多時就已有人開了門去請太醫。
等了大半個時辰上次前來看診的王太醫就被請了過來,因邢氏不好見外男,便由賈璉出面接待。
探了脈後,又看了眼一臉焦色淚痕都沒擦的腫著眼的賈璉,心中已有些了悟。
把完脈後他一邊寫方子一邊交代賈璉道:「將軍之病乃是心疾,以往全壓抑在心,這兩次迸發而出,尤其是這次如此慟哭,雖然一時間損了身體元氣,但若是借記調養一番,對於長久大有裨益。至於璉二爺小小年紀,也莫要心事太重,將軍也會心疼。」
賈璉被他說得臉上一紅,他的確是被賈赦帶的將以往心中所有委屈全在這次給傾灑出來,雖是哭得一塌糊塗,但心裡卻舒服了許多。
如果父親也是憋久了太委屈,現在哭出來也會跟他一樣舒服許多吧?
他鄭重地謝過了太醫,又親自遞了邢氏準備好的荷包,道:「這些天多有勞煩您,今夜更是將您在床榻之上請了過來,委實過意不去,一點心意請您萬萬不要推辭。」
王太醫見他小小年紀就裝得出一副大人模樣再加上如此說辭,既覺好玩又覺好笑,加之他經常來往於賈府,對這家的那點破事兒還是有點瞭然於心的,對這個死了親娘又不怎麼得爹疼的小傢伙也頗有憐惜,不但笑著接過,還暗示地勸慰了他幾句。
賈璉又謝過了他的好意,也將他的話放在了心中。
畢竟看過親爹悲慟過度直接昏闕,又加之最近父子感情直線上升,他哪裡還敢有什麼過重的心事?
而等送走王太醫後,邢氏才從屏風中出來。
因邢氏也聽到了太醫的話,賈璉也沒有重複,只是一邊將藥方給她,一邊道:「眼下老爺已經昏了,兒子心中擔憂地不行,今夜無論如何也要守在老爺這兒,麻煩母親給準備一床鋪蓋,我在老爺床下守著便好。」
邢氏先吩咐王善保家的親自去開私庫照方抓藥,若是不足的便去宮中,而後對他道:「你才這般年紀哪裡能睡什麼地上,我等下便吩咐人將屏風移出去,換張軟榻來。」
賈璉連忙謝過。
賈府到了宵禁時分便會落鎖閉府,即使賈赦住的離大門口最近,又是單獨開了一個門,但是大晚上的請太醫的事兒還是少不得讓賈政夫婦得知。
待婆子回過話之後賈政便皺著眉對王氏道:「你不是昨天才說大哥已經好很多了?怎麼又病重了?」
他這兩天正想著要跟賈赦商量那個貢生名額一事,賈赦身體不好他這個當弟弟的如何能在兄長病中提這事?只是若是不提,怕又是要耽誤一年。
王氏頗有些委屈,「話是大嫂說的,我也只當大哥好了,誰知今夜又出了這種事,怕是真將那李氏放在心裡了吧。」
聽王氏提起賈赦剛死的小妾,賈政不禁瞪她一眼,這話就算是真的也不應該說給他聽!況且他是不信的,畢竟要是真將那李氏放在心裡,又緣何會弄了一屋子的小妾?擠得人都要裝不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