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賈赦見他面色不好,說話的時候胸口還起伏不定,哪裡還敢讓他再站著說話?連忙扶著他坐下,又給他斷了杯茶,待他看上去好點了才道:「這銀子遲早要還的,我說句不好聽點的,這也是仗著咱聖人好脾性啊,可要是換了一位,他們還敢如此?也跟您透露下吧,聖人估計又琢磨著想南巡了,可國庫沒錢啊,您當他真不在乎?」
如今開國不過兩代,實在是太、祖太能活,到了聖人這裡,雖然之前身子骨一直都不好,可不好了那麼多年還都熬過來了,以至於大臣們都習以為然了。
可再怎麼著,這人的壽命那也是有限的,聖人之後,新王登基,還指不定是個什麼情形。這些保齡侯當然知道,可聖人不是瞧著還挺好的嗎?他難道要用這樣的話去跟那些找上門來的人說?這不是詛咒聖人?
但是聖人有意南巡就不同了!
如今太子監國了幾個月,雖然起初還有些個上趕著給他找麻煩的,但沒多久那些人都被震懾了,乖地像鵪鶉一樣,所以聖人像當年一樣有意南巡,倒也不奇怪。
要是這樣一來……
保齡侯的額頭上冒出了冷汗。
賈赦又道:「您是我舅舅我自然不會騙您的,聖人是真的有了這個心思,只是也知道國庫艱難,而且眼下這天寒地凍的也不是個好時時節才沒有成行,要是等過了年,又或者說過了明年到了後年,聖人又能忍得住?」
想出去玩,去不成就是因為沒錢,沒錢就是因為有人借了錢不還,這聖人就算是再裝大度心裡也得難受啊。
他要是沒挑頭還錢也就算了,現在他錢已經還了,再忽悠上幾個,就算還有人想撐著不還錢,這心裡不也得提著?
保齡侯頓時嘆道:「你這小子……」
賈赦笑了兩聲。
保齡侯見自己不但說不通他,還被他這一句話給說得自己都動搖了,只得無奈而返,並且讓老伴兒去翻帳本去了。畢竟這小子也沒錯,欠債還錢天經地義,欠別人的錢還能被人找上門,要是欠著國庫的錢……早晚要還啊。
他們府里苦兩年,這筆錢也就出來了。
因保齡侯堅持要走,賈赦不敢強留他,只得親自送他出府。等馬車走遠了之後他才冷了臉色。
保齡侯府如今的落寞當然也和這位老侯爺有關,年輕的時候就不被聖人重用,三個兒子裡面也只有老三看著有點心氣兒,想要拼一個前程出來,只是心是好的,過程又怎麼能容易?
而且這位還跟三皇子有些瓜葛,不管具體到了什麼程度,賈赦都不會因為他今天過來而改變任何想法。
他重新回了賈母的院子,而賈母已在等著他了。
「老大,你這事有沒想清楚後果?」待弟弟走了,沒了旁人,賈母終於擔心地念叨了起來,「我知道你是為了太子,也是為了自己,可是這事兒是不是操之過急了?要是聖人真有心,直接跟幾個欠銀子最多的提一提不就好了?何必你親自出這個頭?」
她也怪自己糊塗,賈赦跟她說這個事的時候她並沒有深究,如今……
賈赦道:「您可知道是誰欠錢最多?」
賈母搖了搖頭,這種事,她一個老婆子又怎麼可能清楚?
「是甄家。」
啥?賈母有點呆了,這怎麼就變成了甄家了?
「聖人南巡的時候三次都住在甄家,為了接駕,他家在國庫借了不少銀子,如今奉聖夫人還在,你說聖人怎麼可能會找甄家要錢?就所以聖人不能自己開這個口,旁人見甄家不還,自己當然也不想還,反正欠了最多的那個都沒著急,他們著急個什麼勁兒?可國庫卻是沒錢了。今年的年景是真不好,天也比往年都要冷,若是今年再來場大雪……您也懂啊。」
年景不好,就意味著收成不好,收成不好收上來的銀子也少,要是還需要救災,就是雪上加霜了。
賈母這樣的老人哪裡不知道其中的厲害?要是如今還是聖人處理朝政也就罷了,如今卻是太子監國,出點事情就是太子背鍋!賈赦當然不會讓太子去背這鍋,所以就只能想方設法地弄點銀子了。
賈赦不等她說什麼就搶先道:「兒子在前些天五皇子生辰之時已和水衍有了默契,待明天親自去他府上走一遭。」
賈母立刻沉了臉。
水衍要是有意思還錢,直接就能還了,何須等賈赦去他家?還不是為了給外人看的——這還錢的事情不是他們北靜王府要出頭,而是賈赦促成的。
見賈母的臉色賈赦就笑了,「您何至於擔心成這樣?」
「算了算了,這些事情我不懂,你自己拿主意就行了,只是這樣一來,怕是今年要有好多人家都不跟我們來往了。」賈母說完就嘆了一聲。
賈赦才不在乎這些,「您這擔心的也忒多了,要是就因為這個就不跟咱們家打交道那也是好事啊,說明他們全部都是目光淺薄之輩,就算是有那真還不起銀子的,稍微意思意思誰又能說什麼?畢竟誰家破落誰家富貴,還用外人評判?誰不是門清兒?」
不管是還不起銀子的,還是欠錢不想還的,賈赦都不想打交道,撇清了最好!
賈母知道他主意已定,也不打算再說他什麼,直接放他回去換衣裳去了。
待賈赦走了,她就在心裡算起了日子。
這馬上就要臘月了,要過年了,很多事情都要操持起來。這些倒是無妨,畢竟邢氏管家如今已經像模像樣了,她在旁邊指點一番,也出不了差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