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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熟悉的尾音。
命運註定般,謝昕下意識回望,人頭攢動,擁擠嘈雜,她嘴唇微張,緊張地扒開人群急切尋找,可惜在她眼前來來往往那麼多人,沒有一張是她日思夜想卻不得見面的面孔。
瞬間提升至嗓子口的心臟慢慢放了下去,謝昕湛亮的眸眼也轉為黯淡,這不是她第一次出現錯覺,剛聽到邵忍死亡消息的那幾個月,她常常會幻聽,聽到有人用調笑低沉的口吻喊她。
「謝昕。」
她轉過身,攥緊的手也緩緩鬆開,低低頭,將滑落肩膀的背包帶帶往上拉了一些。
又幻聽了。
這些年,她不知道在失望與希望中徘徊過多少次了。
售票大廳里人太多,很吵,空氣也渾濁得很,謝昕想快些逃離,她腳步剛挪動,那聲熟悉的、久違的聲音卻再度響起。
帶著隱忍的思念與愛意,加重了語氣,一字一頓地喊她。
「謝昕。」
平靜如水的心像突然被人砸下重石,突然激起千層水花,攪得謝昕血液回流,大腦也一片空白。
她分明聽得真真切切,可此刻的謝昕卻無比害怕回頭。
她害怕她回頭了,會像之前的無數次一樣。
只是幻覺。
謝昕沒有挪步,她眉心微微蹙起,肩膀似乎都快要撐不起背上那個並不重的提包了。
她手指捏緊提包帶,捏得指尖發白。她呼吸有些急促,深吸一口氣後慢慢轉過身,目光在前方落定。
路人行色匆匆,如虛影一般在謝昕身側晃過,可她卻愣愣地看著眼前的男人。
儘管這些年,她好像越來越想不起他的模樣,可這當看到他的第一秒開始,只瞥到一個身形,只謝昕便知道,就是他。
不會認錯的。
兩人隔著些距離,面前不停有人頭閃過,但依舊阻止不了相觸的目光。
謝昕怔愣地看著他。
他依舊英俊,可臉頰瘦削不少,眉宇間再也沒有了之前的輕狂恣意。
他依舊高大,可手中杵著根拐杖,眼窩輕輕陷下去,朝她走動時的動作艱難又滑稽。
他穿著灰色的大衣,衣襟敞開著,分明還是邵忍的長相,卻似乎已經不再是當年邵忍,他的放縱輕狂早消失在五年前分別的那個車站站台。
他看到謝昕長長的微捲髮,精緻的妝容,時尚的打扮,那一刻,陳放深沉的眼色目光再也壓不住濃重的自卑。
時隔五年,兩人之間早已是天壤之別。
但謝昕眼裡的他並無任何差別,不管如今的邵忍已經變成了什麼模樣,都阻止不了謝昕不顧一切越過人群往他的方向跑去。
無比堅定,如此奮不顧身。
如她在完全沒有希望的那五年依舊等待找尋他一樣。
終於到了他面前,謝昕站定,她鼻頭一酸,慢慢伸出手,輕輕攬住他的腰身。
在觸及到溫熱的那一刻,謝昕手下的動作加深,她將臉靠上堅實胸膛,緊閉上眼,眼淚不受控制滑落下來。
陳放深深吸氣,寬厚手掌緩緩抬起,在謝昕後背艱難地踟躕許久,終於伸手擁緊,眼眶有熱意,唇落到她的發頂。
謝昕沒有質問,兩人甚至沒有說一句話,車站裡的人依舊絡繹不絕來了又走,也壓根沒人注意車站中央緊緊相擁的男女。
是謝昕與——
陳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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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圍抱著這個邊境小城,小雨淅淅瀝瀝,窗台上擺放著的蝴蝶蘭盆栽被雨水洗禮得青翠欲滴。
只開了床頭柜上的小檯燈,屋內昏昏暗暗,吹風筒的聲音蓋過了外面的雨聲。
柔順的發穿過陳放覆滿厚繭的指端,他低眉斂目,動作很輕柔,將濕發一點一點吹乾,謝昕靠在他寬厚懷抱里,等吹風機聲停,她迫不及待問:「後來呢?」
陳放將吹風筒放在旁白的矮柜上,下巴抵住謝昕的頭頂,眸眼緊緊閉起,語氣卻雲淡風輕:「槍是顧珍開的,不過她偏了些,只中了我的肩膀。」
謝昕咬緊牙關,艱難地問:「那……你的腿呢?」
他卻沒有立刻回答。
陳放輕輕吸氣,回憶那天的場景。
邊境線上,那輛灰頭土臉的越野車後輪深陷泥淖中,吳彪氣急敗壞拼命發動車輛妄圖南逃,而顧珍則搶過吳彪腰間的槍對準了逃下車的邵忍的心臟,隔著車窗玻璃,邵忍看到她眼裡的不甘與恨意,嘴裡喃喃著。
邵忍,我說過,不要我,你會後悔的。
他下意識躲避,但仍舊不敵子彈的速度,不過萬幸的是,沒中要害。
而這時,吳彪的車終於從泥淖中沖了出來,他大鬆一口氣,似乎已經看到了勝利的曙光。
過了邊境線,往原始森林裡一鑽,任憑警方本事再大,也奈他不何?
等聯繫上東南亞的老大哥,養精蓄銳捲土重來,一定要親手逮住叛徒邵忍,將之抽筋扒皮燉湯喝。
可惜吳彪的想法很美好,卻沒想到身邊帶著的不是他風情萬種的嬌妻,而是連命都不要的瘋批美人。
她好像已經臨陣倒戈,拿槍抵住吳彪的腦門,冷冷出聲:「往回開!」
吳彪氣得大吼:「死娘們,你他媽的不要命了!」
「我讓你給我往回開!」
吳彪惡狠狠瞪住她,篤定她不敢開槍,踩死油門往前沖,顧珍看著他大眥的雙眼,想起壓在她身上油膩的皮肉,眼裡的厭惡再也隱藏不住,她狹起雙目,不帶一絲猶豫,槍聲響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