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藿香憋不住想往街上跑,他們院裡的其他丫鬟小廝也都想出去看看,攛掇藿香來跟宴淮告假,到宴淮跟前一說,旁邊的季安聽他形容的也有些動心,眼巴巴看著宴淮,問可不可以也跟藿香出去玩。
宴淮先准了自己院子裡這些下人的請求,順便把藿香也給轟出去,才轉頭將自己的手爐塞進了季安手裡,笑道:「你是有相公的人,不同他們一塊玩。」
藿香剛走到門口,門還沒關完,險些一個踉蹌摔進外頭的雪堆里。
燈會是舊風俗了,宴淮從小逛到大,倒是沒覺得如何新鮮,然而季安是第一遭看見,只覺得亂花迷眼,哪裡都有趣,什麼都沒見過。
他跟在宴淮身側,一雙眼睛四處看,像是剛剛出生的某種小動物,對這個世界充滿了好奇。
燈會主要在穿城而過的河道兩岸,不知是誰家小姐公子買了很多河燈,星星點點地綴在河道里,燈火將整條河映得幾乎不真實。
季安看得目不暇接,宴淮在他身側卻只看他一個,順便幫他攔住擠過來的人群,或者在他險些被擠倒的時候一把將他抱住:「小心點。」
恰好就是這個時候有煙火燃放,注意力全放在他家少爺身上的季安還被第一聲嚇了一跳,直接在宴淮懷裡貼得更緊了些,然後才驚喜起來:「少爺,是煙火!」
宴淮 「嗯」 了一聲,又問他:「安安喜歡?」
季安仰著腦袋看天上一簇又一簇燃放開的煙花,小臉興奮得紅撲撲的,聲音里也帶著雀躍:「嗯!好漂亮啊……」
煙花是很漂亮,宴淮想,但是落在季安眼中的煙花更漂亮。
這一段煙火表演持續了很長時間,但結束的時候季安仍舊顯得有些意猶未盡,站在那兒不想動,想著會不會一會兒還會有另外一場煙火點燃。
宴淮抬手不輕不重捏了捏他脖子後面的軟肉,笑著說:「我記得有賣那種可以拿在手裡玩的煙花棒的,安安想不想玩?」
這樣的東西季安是見過的,辛家的五小姐曾經玩過,但辛弛對此嗤之以鼻,所以那之後季安連看都不敢多看一眼,生怕惹了辛弛不高興。
可喜歡還是喜歡的,季安誠實地點點頭,又問:「是不是很貴啊……」
宴家二少爺 「財大氣粗」 得很,並不覺得很貴,季安捧著一堆他以前從來沒敢奢望過的煙花,滿心的幸福感幾乎讓他覺得不真實。
他長在一片泥地中,可宴淮將他捧到了雲端。
他原以為在雲端只會搖搖欲墜,可因為有宴淮在,雲端也變得踏實。
宴淮洗掉了他身體髮膚間的卑微,解開了束縛在他心臟上的繩索,也拔除了扎在他生命之中似乎原本會永永遠遠折磨他的刺。
他們花了一刻鐘還要多的時間,在一片遠離人群地空地上將宴淮買來的煙花燃放乾淨,季安凍得手有些僵,可鼻尖又沁了汗珠,是他蹦蹦跳跳著放煙花熱出來的。
還剩下幾支煙花的時候,季安一隻手拿著煙花回頭喊宴淮,他一向乖巧安靜,難得這樣鮮活生動,帶著些這個年紀該有的天真稚氣,說:「少爺,快看。」
他們回去的有些晚了,藿香他們一眾下人早就回來了,宴淮屋子裡的暖爐已經提前燒好,藿香坐在外間的椅子上困得頭一點一點的。
宴淮把他拍醒,讓他趕緊回去睡覺,藿香困得東倒西歪的,打著呵欠立起來,同宴淮說:「少爺,剛剛大少爺過來找你不見,我說你遇上秦家少爺敘舊,有平安伺候著,讓我先回來了,明日可別說穿幫。」
宴淮應了 「知道了」,打發藿香回去睡覺,扭頭的時候季安已經洗好了熱毛巾給他擦手擦臉。
小孩兒高興勁還沒過,走路的時候時不時蹦躂兩下,宴淮看得好笑,一邊把人拉過來替他擦臉一邊問:「這麼高興?」
擦乾淨了,季安一扭頭鑽進他懷裡,腦袋埋在他胸口的位置,伸手抱住宴淮的腰,語氣中有一種不可置信地幸福感:「少爺,這是我過的最好的小年夜。」
他難得主動投懷送抱,宴淮將毛巾搭在一邊椅背上,單手摟住了季安的背,聲音帶著笑意:「以後還有更好的。」
這點兒笑意通過胸腔的震動傳遞到季安的臉頰上,宴淮胸口衣服上的涼意已經被他捂沒了,季安使勁蹭了蹭宴淮的胸口。
屋子裡安靜一刻,宴淮摟著懷裡的人沒有動,享受這一刻季安的依賴和撒嬌。
這樣的感覺實在太過受用,宴淮任由季安又抱了好一會兒才輕輕揉了揉季安的頭,本意是想讓季安換衣服去睡覺,然而季安仰頭看過來的時候,宴淮又改了主意。
他微微垂下頭,吻住了懷裡人的唇。
這是個意料之外的吻,但季安仍舊記著宴淮上一次在馬車上吻完之後逗他的話,乖乖地張開了一點唇縫,還哼哼唧唧地喊了一句 「少爺」,於是這個吻就變得愈發不可收拾起來。
季安被吻得發抖,腦袋裡一片空白,甚至忘記喘氣,直到被憋得發出 「唔」 的一聲,宴淮才從他嘴巴裡面撤離一點,只慢慢地吻在他的臉頰上,揉著他的腦袋哄他:「安安不怕。」
季安其實並沒有在怕,只是覺得少爺的唇瓣有些涼,可舌尖很熱,纏住他舌尖的時候又很軟,弄得他無處可逃,更不知道應該如何回應。
於是他只能又往靠近宴淮的方向貼近一點,紅著臉將臉埋進宴淮懷裡,小聲說:「我沒有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