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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睛的主人立在小巷裡,「她」穿著前日高塔上的純白斗篷,整個人給她的感覺卻和那日完全不同。
明明周圍有那麼多人,但是芙蘭卻清晰能察覺到這位仙靈女巫在看向自己的方向。
她們暴露了嗎?
「芙蘭?」金妮見她停下,叫她。
芙蘭偏了一下頭,再回過神來時那位仙靈女巫已經不在了,就像是原地蒸發。
就在這時,人群開始騷動起來。
芙蘭抬頭,發現聖女在一群人的簇擁下,從一輛莊重的馬車上下來。
——邪惡的教徒們似乎已經籠絡了一部分信徒。
在她旁邊的,是金妮的仙靈教母。
她仍舊穿戴著厚重的斗篷,下面的那對眼睛掃視著集市上的響動。
另外那位仙靈女巫不在,這是她們願意看到的。
信徒們為聖女開闢了一條道,她被包裹的就像是潔白純淨的化身,一步一步走向「舞台」的中央。
「我從來沒有真正和這位妹妹談過話,她和我不一樣,她從小就是搖籃里的花朵。所以我更希望她現在所做的一切,是被強迫的。」芙蘭還記得金妮昨天這麼和她談論過聖女。
父親在女皇死後接管了權力,占據了她的位置,又迎接了新的女人,生下了又一個孩子。她在殘舊的石磚堆砌的高塔里長大,另一個孩子卻在僕人和家人的簇擁和陪伴下長大。
這位新女皇對這位同父異母的妹妹沒有一點仇恨和嫉妒,她更希望她是被邪神的女巫逼迫的。
「哼,愚蠢。」黑暗神對這位天真的公主是如此評價的。
芙蘭確實沒有資格去評判同樣遭遇過殘害的神祇,但同樣的事情放在她身上,她也必然不會仁慈。
畢竟她是惡毒的黑女巫。
台下眾人的目光,跟隨著聖女上到台中央。
她淡然掃視了一圈台下的平民,面上雖然掛著悲天憫人的表情,但顯然在意識到人數比想像中要少那麼一些時,露出了一絲不悅的目光。
「我的子民們,請讓我正式介紹我自己。」聖女雙手交握至於胸前,「我的全名叫艾爾娜·纈爾曼,是這個國家真正的王位繼承者,名正言順的女皇。」
金妮唰地睜大眼睛,然後滿臉失措地去看芙蘭。
位於身邊的女人,眼皮都沒有抬一下,那抹艷紅的唇漫不經心地張合道:「你配嗎?」
她愣了一秒,緊繃的神經因為這一句話開始放鬆。
「我從很小的時候,就被親生父親關在宮殿內的高塔中,我的頭髮是我們家族的瑰寶,也是魔法鬃毛梳的材料來源,而現在的女皇,金妮·纈爾曼,她是父親和繼母的私生女,王位的攛掇者。在父親和繼母死後,她繼承了皇位,繼續關押我,無節制地採集我的頭髮製作鬃毛梳賣去世界各地。」艾爾娜沉重地講述著,「就在半年前,我成功逃脫了她的牢籠,離開了這個國家。」
「我本無心爭奪皇位,畢竟我一個人的力量太過渺小了,但光明神降下神諭,告訴我如果我輕易放棄,我的人民會因為偽王的不誠被牽連,而那些由我曾經的頭髮製成鬃毛梳,也因為我的離開而被詛咒,先是頭髮脫落,很快追隨偽王的人將會疾病纏身死去……」
在金妮聽得目瞪口呆時,芙蘭拍了拍她的肩膀:「別聽她編故事了,現在是輪到我們反擊的時候了。」
看著金妮木訥的表情逐漸回過神,芙蘭才朝著人群的前方擠過去。
「這種編故事顛倒黑白的行為真令人不恥,直接派兵打上門那也算真本事。」芙蘭知道黑暗神能聽到她的話,「黑暗神大人,怪不得您說這是那位邪神會做出來的事,還真和以前一樣。」
她指的以前,是黑暗神被構陷,被所有生靈視為敵人的過去。
「過了那麼多年,那個卑劣的傢伙還是同樣的手段。」他嗤笑,補充,「我的信徒里,或許就你敢如此肆無忌憚地揭我的傷疤了。」
芙蘭這才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連忙彌補:「就是因為我這麼敢說話,這個國家的女皇才能堅持到現在。我如果早點成為您的信徒,說不準當初您不會是孤身一人面對這麼多敵人,能多活一會。」
她的話讓他沉默了。
芙蘭確實有看到黑暗神信徒的努力,他們共同復活了他。
但如果能選擇,信徒們必然不希望自己的神隕落過。
他們的能力有限,別無選擇。
當她以為沉默的黑暗神不打算再說話時,他再次開口:「確實,多一個人陪葬也不是壞事。」
芙蘭:「……」
台上,艾爾娜以一種救贖的口吻道:「我不忍看到我的子民因為我的忍讓而受到牽連,所以我選擇回來,回到纈爾曼國,來拯救你們。」
「等一下!」在人群的最前方,有一個女聲打斷了聖女的演說。
集市上的人很多,為了能讓人聽清神聖女的話,仙靈女巫用了魔法讓精靈帶著台上聲音擴散開來。
芙蘭此時就在台邊緣,她的聲音也因此被精靈捕捉到,帶到了台下人們的耳邊。
「我想問一下,你說你是真正的女皇,你要怎麼證明呢?」她努力地舉起手,示意更多的人注意到她,「我是一個異鄉人,在我的國家,實行的政策是,誰有冤屈,誰舉證。言語上的描述,再精彩再動聽,也不能稱得上是證據,所以比起你的故事,我想大家應該更想知道的是,是什麼能證明你,你才是這個國家真正的王位繼承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