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森和他牽著的金髮女童的眼中同時閃過無機質的冷光。
「讓他更理解這個現實,結束玩樂。」他溫和的語調中暗含鋒刃,「是不是我期望過高了呢?」
伊拉斯謨沉默了一會兒。
「人是個學徒,痛苦是他的老師,沒有經歷過痛苦,就一無所知。森君是持有這樣的教育理念嗎?」他不帶感情地問道。
這似乎是對自己行為相當精準的概括,森點了點頭。
伊拉斯謨又一次很長時間沒有說話,這一次他的表情十分糾結。
在他開口之前,學校的下課鈴響起了。
三秒鐘的鈴聲過去後,從四面的教學樓里都傳來了嘈雜的人聲。
說話的聲音。椅子在地面上拉扯的聲音。幾百個人在走廊和樓梯上走動的聲音。
伊拉斯謨也立刻把視線轉向低年級會出來的樓梯口。
過了一會兒,一個頭髮發色從中間分開的孩子從學生中跑出來,到接近伊拉斯謨的時候起跳,直接撲在伸開雙手的校長的懷裡。
森在三米遠的地方凝視著完全沒注意到他的夢野久作。
在人群中毫不特殊。
臉上的微笑。
森轉身牽著自己的異能力準備朝校門口的方向離開。
與此同時,從身後傳來了他不會聽錯的聲音。
「並不是說我不贊成這種觀點,只是不應當人為製造『痛苦』。」
森離開了學校。
4.
織田作之助帶著孩子們搬進了新家。
憑藉以前的積蓄和稿費,他買了一棟相當不錯的房子。
是可以看到大海,有一張舒適的大書桌的新家。
在這樣的環境裡寫作和在原本的小公寓裡深夜寫作是完全不一樣的。
因為和孩子們住在一起,他又一次戒掉了煙。
推開窗就能看到海浪擊打巉岩捲起的泡沫,海風攜帶的鹹味和以往在碼頭所聞到的似乎也不太一樣。
幾年前自己的生活是怎麼樣的呢?
簡直連幾個月前的日子也模糊起來了。
不過,有關那個人的記憶依舊十分鮮明。現在想來,可能是一開始就和生活中的其他部分過于格格不入的緣故吧。
織田作坐在床上疊剛收起來的孩子們的衣服。
孩子們坐在木質的地板上嘻嘻哈哈地說些什麼。
陽光從比以前大得多的窗戶里投到地板上。
光與暗的分界線。
閃爍在孩子們臉上的光斑。
織田的手頓住了一瞬。他還沒有完全習慣這種全新的生活,而剛剛的那一幕,某種色彩、氣氛、聲音的融合勾起了他的回憶。
既視感。
仿佛聽到另一個清亮的聲音在耳畔念著詩歌或是戲劇的念白。
似乎是注意到了他投過來的注視,孩子們從陽光下湊了過來。
「織田作,你最近是不是在寫新書啊!」年紀最大的男孩興致勃勃地問道。
「嗯。」他平淡地回答,把最後幾件衣服折好後也走到窗前陽光照亮的地方。
晚飯是織田作之助和幸介一起做的,品嘗比較之後,他不得不承認幸介的廚藝比他更好。
回到書桌前——
正式開始寫作前先看了幾封讀者來信,其中一封語氣怪怪的竟然來自法國。
不知道什麼時候自己有了來自海外的讀者。
但還是認真寫了回信回答了一些關於寫作的問題。
回顧一下之前稿子停下來的地方,稍作修改。
然後是——
兩個人的終末之旅的故事。
一個少年和另一個男人偶然中相遇,結識,成為朋友,一起旅行。
即使是毫無原因的相遇,也一定能建立起——
織田手中的鋼筆停滯在半空中,墨水滴落在格子紙上染出幾個墨點。
無論如何,我很高興和你相遇。最後他這麼想到。
一個少年和另一個男人偶然中相遇,結識,成為朋友,一起旅行。
最後離別。
並不是悲傷的離別。
而是充滿希望的告別,然後迎接新的未來。
「歷史上見。」
第47章
空氣冰冷潔淨, 寂靜的街道在月輝下顯得嫩白可愛,路旁兩側的街燈放射出柔和穩定的白光。
美好的夜晚。
不過,在一門之隔的另一邊——
鮮血正如同燃燒的紅蠟一般滴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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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位於居民區的老舊樓棟里發現的咒靈活動痕跡, 據推測為二級的咒靈,目前似乎還沒有人員死亡。請狗卷君儘快處理。」
輔助監督如此說了。
特意在深夜前來祓除的理由則是報告中所寫的只在月圓之夜才出現的『不存在的11樓』的怪談。
從咒力量和沒有死亡人員推測是二級嗎?
這可真是大錯特錯了。
看著身邊閃著紅光的骨骸堆,狗卷棘想到。
身為東京都立咒術高等專門學校一年級唯一一名二級術師,他有時候會單獨出祓除任務,對於咒靈等級預測錯誤可能帶來的危害,可以說是知之甚詳。
目標所在的建築之外毫無咒力殘穢, 非常乾淨, 現在想來大概是更強的咒靈所擁有的控制力之故。
在推開樓道下那扇鏽跡斑斑的鐵門後,則瞬間變成了另一個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