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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來聽聽,安吾,這個「平井太郎」做了什麼?」太宰一手端著玻璃酒杯,露出聽八卦的興奮神情。
安吾狠飲一口酒,眼鏡上滑過一道閃光,神色凝重地說:「他,「平井太郎」,居然敢在推理小說爛尾!」
「我覺得自己要求不高,一時斷更沒關係,最後能完結就行。結果,他竟然突然把所有人都寫死,然後說偵探就是真兇,只是之前失憶了。寫不出來可以不寫,為什麼要這樣傷害我的感情?」這話端的是聲聲血淚,讓人忍不住想要共情。
但沒看過「平井太郎」的小說的太宰治實在是很難和坂口安吾共情,他把疑惑的目光轉向一旁淡定喝酒的織田作之助。
「嗯。因為安吾托我買雜誌的緣故,那篇作品我也有看到。結尾,比較出人意料。大概是安吾他一口氣看完,不太能接受這種衝擊吧。」想到自己的有幾篇練筆小說應該同樣算是爛尾,有些心虛的新手作家輕描淡寫地向友人做出解釋。
「只是出人意料嗎?他怎麼不乾脆隕石遁啊?」喝醉了的情報員聽到這話,怒氣重新up,up。
太宰治死魚眼地盯著從沒有如此表情豐富過的安吾吐出一連串抱怨。
啊。又是因為推理小說而在友人面前插不上話的一天呢,太宰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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應該為「平井太郎」的爛尾負一定責任的赤枝在『但丁』家裡打了個噴嚏。
「難道說有人在背後罵我嗎?」他自言自語道。
赤枝當然知道「平井太郎」的推理小說為什麼會爛尾。
那是因為江戶川亂步最近正埋頭於京極夏彥製造的案件堆,尋找可以將對方定罪的證據,實在是抽不出時間再避人耳目地寫小說。
一開始亂步還是斷更搪塞編輯說「下次一定」,結果開了幾次天窗之後無師自通了『爛尾』技能,但由於他的確是有比寫小說更重要的事,他的編輯和雜誌社也只好敢怒不敢言。
說起來亂步實際上是分擔了異能特務科的工作。而異能力「墮落論」效果為讀取記憶的坂口安吾,本來是要立即在目前的工作外再多出一份分辨異能特務科的人員是否被京極夏彥異能所影響的任務的。所以恐怕即使赤枝能聽到坂口安吾真情實感的悲呼,也只會絲毫不受影響地覺得『異能特務科欠的,異能特務科還』吧。
『啊,感覺是時候再推一波織田作之助這邊的進度了。江戶川亂步都敢隨便寫,隨便發表。總不能讓織田一直只練筆吧。』他看了一眼一直在緩慢增長的主線進度條,覺得自己在織田這邊的舉措還是過於保守。
『但丁』這個馬甲肯定是要呆到mimic事件結束的,但一直不介意地停留在舉目無親的異國異時也太奇怪了,果然在完成「旅程」的態度上需要加強。
而且既然和太宰治說了完成「旅程」的條件有「織田君出版第一本作品」,那麼『但丁』就要表現出朝這個方向的努力才行。
寫作,投稿,發表。
寫作,投稿,發表。
名氣增長到足以集成一本書出版。
想想整個流程要耗費的時間也不少呢。
而眼下就有一個讓織田作之助快速作家出道的機會。
赤枝從幾份報紙中準確地挑出一份。
「新人賞」,嗎?
第21章 但丁
某個星期天的早晨,織田作之助常去的那家洋食店的二樓。
五個不超過十歲的孩子圍坐成半圓,中間更大一些的少年則隨意地箕坐著,膝上有一本打開的書放在那裡。
「今宵沉重得像人類的痛苦……卡里古拉,歷史上見!」少年翻到書的最後一頁,平緩地念出了結尾,「我還活著!」*
屋子裡沉默了一會兒。
過了幾分鐘,五個孩子中唯一的女孩同時也是最小的孩子有些不好意思地開口:「但丁哥哥,其實我有點聽不懂你念的故事。」
少年露出毫不在意的微笑:「沒關係哦,咲樂,畢竟我是念給織田作聽的嘛。」
幾個孩子齊齊發出「誒?」的聲音,只有一個男孩羞澀地沒有出聲。
「不過看來優也很喜歡的樣子,這不是很好嗎,織田作?」少年將目光移向坐在一旁的屋內唯一一個成年人。
「嗯。是很好的劇本。」正疊著孩子們的衣服的織田作之助回答道。
這是一個美好的早晨,空氣清新,陽光下涌動著歡悅和盎然生機。屋子裡細小的灰塵在空中隨意地漂浮遊動著,時聚時散,從窗口投入的光線在木質地板上畫下清晰的陰影線。屋子裡的人和物都處於一種微妙的和諧之中——明亮、靈動、融為一體。
本日是織田作之助的空閒日,他一早就來看望孩子們。而『但丁』,自從少年詩人在織田處的信任度高到被他帶來見了孩子們後,就作為唯一一個既得到他信任又相當空閒的人,花費了大量時間和孩子們共處,並迅速改口和孩子們一樣叫他『織田作』。
『但丁』看著又嬉笑玩鬧起來的孩子們,眼睛裡是一種靜靜欣賞一切的目光。他把剛才朗讀的《卡里古拉》合攏收起,曲起一條腿的膝蓋。
光斑落在少年未褪去著細小絨毛的臉側,有一種閃爍的分界感。
就在這個充滿了無限溫暖包容氣氛的時刻,織田作之助突然聽到少年對自己開口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