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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人,果然不是真心的。大概只是隨便撩她幾下逗著玩。
壞東西。
明姒生氣了,用手打他的肩膀,「沒什麼!」
梁現低低地笑,連喉嚨都發出輕微的震/顫。
明姒這會兒一隻手要舉著傘,為了趴得更穩,另一隻手只能盡大可能地繞過他的身前,手腕恰好觸碰到他的喉/結。
她像是被燙到了似的,下意識想縮回手。
梁現低聲開口,嗓音中帶了點兒啞,「別掉下去。」
大概是真的怕掉下去,明姒不動了。
她的手指重新摸索著回了原位,然後,緊緊攥住他的衣領,像是打算把他勒死解氣。
然而沒過半秒,她就鬆了點力度。
梁現腳步微頓,喉結滾了滾。
兩個人都不說話了,放眼看去,世界昏沉一片。雨水砸在傘面上,發出緊繃的噼啪聲。
被人背著走路,身體好像都不屬於自己,視野有點兒晃,虛虛浮浮的。
明姒生了一小會兒的氣,忽然嗅到他身上清淺的木質香味,混著冷冽的潮氣,一同被送入肺腑。
忽然私心希望,眼前這條路,再長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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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出於不舍,明姒的確想要再在梁現背上待那麼幾個小時,但真正到了目的地,她也很開心。
察覺到這個想法,明姒又忍不住偷偷在心裡唾棄自己,梁現這狗東西在路上還不認帳呢,她居然就這麼快地關心起了他的體力問題。
一點都不像自己。
不行不行!不能再想了。
她強行勒令自己停止。
這是間雙層帶閣樓的舊式別墅,坐落在街巷的深處,格外幽靜。
院子裡種了藍紫色和橙紅的花,跟碧綠的枝葉一起,團團簇簇被雨打亂。梁現伸手推開花園的鐵門,冰冷的水珠一晃,剛好滴落在她的腳背上。
明姒被激得一縮。
走到廊檐下,她被男人放下來,原地跳了兩下。
「太冷了?」梁現掃了眼她裸/露的小腿和腳/踝。
明姒裹緊大衣,還沒忘記跟他的敵對立場,「不許看我。」
梁現輕笑著開了門。
別墅一樓大約兩百多平,是很典型的意式風格。
繞過圓柱,可以看見柔軟的沙發,搭配色彩艷麗的靠枕和毛毯,旁邊的綠植肆意伸展枝葉,甚至越過了靠背。
牆上做了獅子圖案的浮雕,淡淡的光線自窗外照進來,鍍亮了餐邊柜上各式各樣的瓷器和銅像。
梁現脫了外套,隨手搭在沙發靠背上,「你先休息。」
他轉身進廚房燒水。
這間別墅很久沒人住,只有人定期過來維護,一禮拜一次。
因而只保持著基礎的整潔,卻缺了些人氣。
明姒在沙發上坐下。
客廳里有一面落地花窗,雨水在上面拉出一道道水跡,變得模模糊糊。
透過玻璃望出去,隱約可以看見遠處天色灰淡,外面陸陸續續亮起萬家燈火,無數鮮艷的花瓣被雨打落,貼在地面。
透過花園的枝葉稀疏處,還可以看到小船在雨中搖晃。
「想什麼呢?」忽然間,腦袋上落下一塊大大的浴巾,明姒伸手捏住邊角,把它拿下來。
她坐在沙發靠窗的角落,梁現直接在旁邊的單人椅上坐下,兩條長腿隨意地伸開,微微俯身,「暖氣要稍微晚點兒,等熱了再去洗澡。先把頭髮擦乾。」
其實他比她淋得雨多,這會兒把黑色風衣脫了,裡邊的白襯衫幾乎濕/透,水漬在肩頭暈開,隱約勾勒出身形輪廓。
頭髮上也在滴滴答答地落著水。
明姒想來想去,要保持生氣的態度,還要催他小心感冒,最後拿捏著語氣說了一句,「你也趕緊擦一下。」
梁現「嗯」了聲,眼裡隱隱有笑意,但是沒動。
明姒把浴巾掀下來,心不在焉地擦著頭髮。
她被罩在傘下,其實沒怎麼淋到雨,但吹來的狂風裡裹著雨絲,也把羊絨大衣浸潤了一片,這會兒看去,還凝著細小的雨珠。
她把水分吸乾,浴巾放到一邊,小眼神里寫滿了不高興,「還不去擦,你是打算把自己凍壞嗎?」
梁現輕笑了下,手臂伸過來。
明姒下意識地往後躲,「你幹嘛?」
他看了她一眼,拿過沙發上的浴巾,十分自然地擦了下頭髮,「就這一條。」
明姒:「……」
她有點兒羞惱,感覺自己剛才那個下意識的反應,就跟期待他干點什麼一樣。
她視線瞥開一會兒,又很不爭氣地移回來,偷偷瞄瞄他。
梁現略微仰著頭,他擦完頭髮又隨意擦了擦手臂,最後把浴巾往茶几上一搭,視線跟著瞥過來,不期然跟她在空中相遇。
他輕輕挑了下眉,還沒說話,明姒就把頭扭開。
她表面生氣生得高貴冷艷,一副不想搭理人的模樣,實際內心早就有一個小人在氣咻咻地咆哮:氣死了氣死了氣死了他為什麼這麼淡定!!狗東西明明剛才說吃醋的!現在又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他吃飽了撐的嗎要拿這個來逗她?
四處留情的渣男!
我給你兩秒鐘說話!!
兩秒鐘過了。
明姒心裡的小火苗竄得更高。
她深吸一口氣,準備好好質問他剛才是什麼意思,還做好了認認真真抽他一巴掌的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