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泠深月:「嗯?」
津島修治:「深月你有想過未來做什麼嗎?」
有點被這個問題問倒的泠深月皺著一張小臉認真的思考了一下,而後答道:「世界這麼大,我想去看看。」
津島修治眨巴著眼睛,顯然是沒聽懂的樣子。
但他這幅滿臉茫然的模樣實在是很可愛,倒是引得泠深月笑了起來,問道:「說起來,你都喊我深月,我要不要也喊你津島呢?」
津島修治對此表示嚴肅拒絕,表示我們一家人都是津島,你在我家喊一聲津島一家人齊齊回頭,真的能分出來是在喊誰嗎?
泠深月略作思考之後點點頭表示你說的有道理,但我也不想喊你名字。
津島修治同步贊同,說我也不想。
「爸爸媽媽就是這麼喊我的……」他小聲咕噥道。
這時候他倆的思維倒是奇異的同步了:津島家的家長喊津島修治的名字,喊他修治,要是深月/我也這麼喊,那豈不是深月/我就變成了他的家長?
這怎麼可以!
一個覺得我才是哥哥一個覺得我才不要養孩子,於是這個提議脆否決。之後又折騰了大半天,最後泠深月提議道:「我可以喊你小治嗎?」
女孩子的笑顏被光線模糊扭曲,清甜嗓音也在逐漸變化,那一聲帶著期待的可愛詢問不知何時已經被扭曲成了驚恐的尖叫——
牽著的手沒有放開,但他們呆著的地方已經不再是津島家的大宅,好像只是一眨眼,背景就變成了無星無月的夜空。
而他們正在一片通紅的世界之中奔跑著尋找出路。
大火不知道是什麼時候點燃的、火焰蔓延的速度快的不可思議,像是蛇一樣狡猾的包圍著他們。
烈火點燃植物,造成了大量的煙塵和灰霧。津島修治被嗆得咳嗽連連,眼中一片酸澀。
眼淚早就被煙塵刺激的掉了下來,以至於連視線都是模糊的,倒映在眼中的世界都是動盪不安的,像是水面的漣
漪一樣輕薄虛假。
在這個顛倒了的虛幻世界之中,只有交握著的手才是唯一的真實。
只有身邊人的急促喘息才是唯一能夠確定的錨點。
等等,喘息?
津島修治乍然驚醒!
他這行為實在是有點驚悚,用句形象點的說法就是「垂死病中驚坐起」,好在泠深月心理素質強這才沒有被這突然的變化嚇到,還能鎮定的摸摸竹馬的額頭感覺一下他的體溫。
剛剛醒過來的津島修治還有點茫然,連眨眼也是緩慢的,大腦像是卡機的電腦一樣遲鈍,連被摸額頭也沒什麼反應。
他迷茫的注視著泠深月,鳶色的眼睛裡依稀還倒映著火焰的殘影,赤色的火蛇將兩人的身形灼燒的扭曲,一瞬間他覺得自己簡直要死在這片火海之中——
再之後……是發生了什麼呢?
津島修治遲鈍的想,好像是,突然就吹起了風……然後、然後——
然後發生了什麼呢?
頭又開始痛起來了,眼中的整個世界都變得怪異又陌生,仿佛置身陰詭地獄,腦中雜音仿佛要刺破頭骨。
整個人都是輕飄飄的,像是要飛起來了一樣……所有的感官都在向他敘說著虛假和違和。
但在這片顛倒的幻覺世界之中,落入他懷中的那具輕盈軀體又是那麼的真實。
這份重量牽回了津島修治的記憶。
他終於想起來了。
深月藤乃……已經死了。
第30章
津島修治從沉重的噩夢之中掙脫,睜開眼看到的就是深月藤乃的面孔。
白裙子的女孩子神色憔悴,眉眼間隱含些許憂慮,顯然正是滿心愁緒的時候。
但在注意到津島修治醒來之後,她仍舊盡力對津島修治露出溫柔的微笑作為安撫。泠深月神色親昵的伸手摸了摸他的額頭,姿態自然又尋常。
津島修治一瞬間也產生了些許錯覺,以為他們正處在某個尋常午後。
不需日光晴好,也不必強求花香宜人萬事俱備。只是他午睡醒來,看到自家青梅在某個角落看書,一切安然無恙,所以就算是看著她的背景也覺得很安心。然後她回頭,溫柔的說:「你醒啦,小治。」
這一刻,就算是場景不同,記憶中的場景卻微妙的和這現實重疊了,津島修治渾身僵硬,幾乎無法動彈。
理智上他清楚的知道深月藤乃已經死了並且還是為了救他死掉的,失去生命氣息的軀體砸進懷裡的感覺至今他仍銘記在心。
那場大火沒能夠燒到他,火焰只是威脅了他卻沒能真正的傷害他,甚至連他的衣角都沒有沾上——
但從深月藤乃身體裡源源不斷的流出來的血卻沾了他一身。
從人體中流失的血液溫熱,並不如何灼燙,但卻幾乎要取代那場大火,將他徹底焚燒,變成一團灰燼!
死掉的人不可能活生生的出現在他的面前,更不要說這樣一身整潔纖塵不染,連那條白裙子上都沒有絲毫血跡,虛假的叫人發笑。
眼前的這一切不過只是他自己的幻覺而已。甚至也有可能是隱在暗處的陰謀者的噁心把戲。
但、但是——
縱然理智上再如何堅定的告訴自己這是假的。但在內心深處,他還是希望這是真的。
多希望那只是一場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