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鍾爾彬站在一旁尷尬地笑了笑,也沒接話。
「醜話說在前頭,演個哭戲還得要眼藥水的,我這兒可伺候不起。這戲呢,能演就演,演不了趁早走人,外面多的是演技好又敬業的新人想進來呢。」導演說這話的時候,故意提高音量衝著顧奚和牧白那邊。上次酒局喝得他頭痛了好幾天,被兩個毛頭小子擺了一道,這口氣他始終咽不下,
丁滿頓時皺起眉頭,低聲道:「這導演真討厭!上午攆走了一個新人,現在又想借題發揮,攆走小白哥你們。」
「不用就不用,我才不怕他罵,就當蒼蠅在說話。」牧白一點兒也沒被嚇到,場記開始喊人,他提著自己的道具劍就上場了。
相比之下,坐在場邊的顧奚和丁滿則在心裡為他捏了把汗,如果真的哭不出來,不知道這導演到時候會罵得多難聽。
場記打板,上來先是一段打戲。
牧白的動作行雲流水,一整套動作下來全程無miss,劍舞得乾脆利落,姿勢非常漂亮,看得人非常爽快。長假髮和衣擺甩起來的時候,顯得頗為帥氣,連顧奚都不得不佩服他這驚人的運動天賦。
顧奚正看得目不轉睛,眼看牧白一個漂亮的下腰,躲過敵人的攻擊,並抬手出劍,將對方的武器擋開,金屬道具劍相撞,頓時發出「噌」地一聲脆響。
顧奚突然從位置上站了起來,把丁滿嚇了一大跳。
丁滿也跟著站起來,小聲問:「怎麼了,哥?」
顧奚皺著眉頭,眼睛仍舊盯著牧白那邊看,道:「小丁,你剛才看見了嗎?道具劍是不是打到牧白了?」
丁滿回想了下,道:「沒有啊,我剛才就覺得小白哥動作挺帥的。」
顧奚又看了一會兒,見牧白表情、動作和先前無異,才慢慢坐回到位置上,道:「那可能是我看錯了。」
丁滿雙手合十,做祈禱狀道:「小白哥這場動作戲是真的帥,希望接下來的哭戲也能順利啊。」
顧奚也跟著緊張起來,兩人一眼不眨地盯著顯示器上的牧白。
打戲結束,牧白打跑了敵人,自己也受了傷,身上裝的血|包被擠破,殷紅的染料從雪白的衣服底下滲透出來,讓他形容有些狼狽。他拖著長劍緩慢地走到已經死去了的同伴面前,晃了一下,雙膝跪地。
緊接著鏡頭不斷拉進,對著牧白的臉來了個特寫,頓時他臉上任何細微的表情都能看得一清二楚。顧奚和丁滿同時深吸一口氣,心提了起來。
只見牧白眼眸微垂,嘴角緊繃,在確定同伴真的死了之後,他緩緩抬頭,痛苦地閉上了眼。特寫鏡頭能看見他的睫毛在顫抖,片刻後,他重新睜開了眼睛。
剛睜開的時候雙眼睛依舊平靜清明,似乎並沒有多麼悲傷,然而很快,那雙眼睛開始發紅,一點一點變得越來越紅,眼底也泛出了水光。隨後牧白小巧的鼻頭也開始跟著泛紅,鼻翼輕微翕動,仿佛他在拼命隱忍,不想哭,卻又忍不住流淚一般。
顧奚和丁滿看得嘆為觀止,丁滿驚嘆道:「小白哥厲害啊!簡直演技炸裂!」
這還沒完,在那雙眼睛終於蓄滿淚水後,再也承受不住更多的時候,豆大的淚珠不斷滾落。牧白皺起眉頭,雙肩微顫,努力咬住嘴唇,無聲哭泣,然而悲傷越來越強烈,他開始控制不住,不時地泄露出幾聲嗚咽。
最後,他終於哭出聲來,哭聲越來越大,渾身止不住的顫抖,幾次想伸手摸一摸同伴的屍體,卻哭得抬不起手來,把那種揪心的痛楚演繹到了極致。
顧奚和丁滿看得都要跟著哭了,全場工作人員全都屏住了呼吸,被牧白代入了戲,不少人紅了眼睛,連導演都看呆了,忘記喊「咔」。
牧白哭得越來越厲害,到後面簡直肝腸寸斷,涕泗橫流。
顧奚、丁滿:「…………」
眼看著鼻涕已經到了搶鏡的地步,顧奚出了戲,嘴角抽搐道:「這……是不是哭得太過了點啊?」
丁滿立馬點頭,捉急道:「小白哥也太沒偶像包袱了吧,這哭得太醜啦。」
很快,導演也意識到了這個問題,立馬喊了「咔」,大家頓時鬆了一口氣,不由自主地鼓起掌來。
都哭到這個地步了,導演再想挑刺也挑不出來,也是服了牧白的演技,當即讓這場戲過了。眾人紛紛動起來,開始撤道具轉場,準備下場戲。
幾名和牧白搭戲的龍套演員,紛紛過去和牧白握手,佩服道:「這段演得太好了!辛苦了!加油!」
牧白抽抽搭搭地和人家握手,道:「謝……謝謝……」
眼看著大家都散了,牧白卻還一個人站在原地哭,哭得十分可憐。
顧奚覺得不對勁:「怎麼還站在那兒哭?」
丁滿拿出紙巾,道:「估計小白哥是入戲太深了吧,還沒有走出來,聽說不少演員演哭戲都會這樣。」
「是嗎?」顧奚半信半疑,從丁滿手裡接過紙巾,道:「我過去看看。」
顧奚走過去,皺著眉頭打量牧白那張哭花了的臉,妝都快被他哭掉了,便把紙巾遞給他道:「別哭了,戲都演完了,快把鼻涕擦擦。」
牧白見顧奚過來了,吸溜著鼻涕,哭得一抽一抽地道:「顧奚奚……你、你給我擦……嗚嗚嗚……」
這要在平時,有潔癖的顧二少絕對不可能答應這種要求,但今天顧二少主動地抽出了紙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