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泰伊古太太憑著自己良好的教養,沒有當場笑出來,只低著頭平靜的向歐也妮說:「小姐,我們走吧,免得一會兒讓大家等著失禮。」
拉斯卡加本以為泰伊古太太張口,多少會替自己這個主人緩和一下尷尬局面,沒想到老太太聲音雖然平靜,做出來的事兒分外讓人咬牙。
這是自己家舉行的宴會,目的正是挽著泰伊古太太向餐廳走去的歐也妮,拉斯卡加不得不迅速調整好自己的表情,帶著幾分自嘲的請其他落在後面的客人快些去餐廳。
並沒有如歐也妮說的那樣,把自己的胳膊借給滿臉通紅的阿道菲斯小姐。
隆格爾伯爵夫人在歐也妮與泰伊古太太入座的時候,眼神暗了暗,卻沒有再說別的——歐也妮明顯不是那種好拿捏的外省姑娘,拉斯卡加想追求她的話,應該改變一種方式。
「這種宴會太累人了。」歐也妮在回府的馬車上,向泰伊古太太抱怨:「大家經常出席這種宴會的話,會消化不良的。」
泰伊古太太無奈的看向自己的僱主:「小姐,淑女們是不會剛離開別人的宴會,就發表這樣議論的。」
「這是在馬車上,別人聽不到。」歐也妮並不在乎:「哪怕人們聽到了,也會當我這個外省姑娘沒有見識,不會覺得您的教導出了問題。」
泰伊古太太不說話了,僱主太有自己的想法,又太有錢,哪怕巴黎的人們不喜歡她,只要她的錢一天沒有花完,就不會真的把她拒之門外。
尤其是在隆格爾伯爵夫人與歐也妮的關係今晚已經被她有意散播開,葛朗台即將晉封的消息同樣會讓那些還猶豫的人家,果斷的向歐也妮敞開大門。
別看歐也妮抱怨,今晚她吃的可不少——隆格爾伯爵府上雖然不常舉辦宴會,並不等於宴會的水準不高。有幾樣東西讓歐也妮分外回味,是她上輩子只聽說卻沒有來得及品嘗的。
現在她就意猶未盡的問泰伊古太太:「我覺得等爸爸來巴黎後,咱們也可以舉辦一次宴會,至少要請台.格拉桑先生、德.紐沁根男爵和夫人、還有隆格爾伯爵夫人。」
既然到了巴黎,也參加過別人的舞會與宴會,自己舉辦一次宴會,讓巴黎人知道歐也妮將長期在這裡生活,泰伊古太太也覺得很有必要的。
不過她提醒歐也妮,舉辦宴會不是簡單的事,在葛朗台沒有到來之前,最好只進行宴會的準備就好。歐也妮就把自己看中的隆格爾伯爵家的幾樣食材說了出來。
魚子醬、鵝肝以及西班牙火腿,都在她的菜單之列。久聞大名卻在宴會上沒有見到的黑松茸,也榮幸的得到提名。泰伊古太太看看前一刻還向自己抱怨消化不良的歐也妮,覺得自己知道了真正的原因。
「小姐,黑松茸是季節性的,並不是隨時都能買到。而且葛朗台先生如果看到餐桌上出現這樣的東西,會怎麼說?」知道這些東西最後由誰買單,泰伊古太太不得不再次提醒。
這時她們已經回到了自己府上的客廳,歐也妮看著華麗的銀燭台上,閃爍著璀璨燭光的白蠟,有一瞬間的恍惚——雖然剛剛離開索漠兩個月,卻讓她覺得已經離開了一輩子那麼長。
在索漠是沒有這麼潔白的蠟燭的,葛朗台也不會允許兩支以上的蠟燭同時點燃。她撇了下嘴,這是自己住的地方,只能由自己說了算,葛朗台別想用他那一套,來約束自己在巴黎的生活。
有了這個思想的歐也妮,著實忙了起來:她命令人去巴黎幾座有名的歌劇院裡,包下最昂貴的包廂,請教泰伊古太太之後,確定下自己望彌撒的教堂,又請來最頂級的裁縫,按著巴黎最流行的式樣,按著葛朗台的身材開始給他定製衣服。
在給葛朗台定製衣服的時候,她並沒有忘記自己和泰伊古太太,連新年的服裝,兩個人都定了兩件。泰伊古太太固然對新衣服的樣式很上心,卻也有自己的擔心之處:「葛朗台先生是不會穿這樣的衣服的。」
「不,他會穿的,如果他穿新衣服,可以帶來成百上千法郎利益的時候。」歐也妮信心滿滿的回答。
下了馬車的葛朗台,打量著來接自己的馬車、拉車的駿馬以及裝束煥然一新的歐也妮,頭一句話就是:「小姐,你離開索漠的時候,承諾我不會虧了本,我想你得給我一個說法。」
歐也妮正觀察著葛朗台的身後,沒有發現拿農高大的身影,還是有些失望的,完全沒有聽出葛朗台現在已經處在發火的邊緣:「爸爸,我以為拿農會跟你一起來巴黎。」
「我也很後悔她沒跟我一起來。」葛朗台意味不明的看了一眼裝啞巴的泰伊古太太:「至少她了解我的生活習慣,不會看著你走向破產。」
你可真會聊天。歐也妮無視葛朗台含著怒火的眼睛,無辜的向他說:「那麼我們就回家吧。」
葛朗台一愣:「回家?」
歐也妮回答的理所當然:「對呀,回我們在巴黎的家。」說完,上前挽住葛朗台的胳膊,把他帶到馬車的腳踏前。葛朗台的行李已經被裝上車,現在不得不順著歐也妮的帶領,坐上看起來仍然嶄新的馬車。
「小姐,我記得自己在信里和你說過,讓你把馬車和馬都處理了。」葛朗台在馬車行駛起來的時候,壓低聲音開始發難。
歐也妮輕快的向他笑一下:「您知道那是不可能的。這是我在巴黎的武器,它們要一直陪著我進行戰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