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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涅日朗伯爵上前拍了拍葛朗台的肩膀,發現對方一臉嫌棄也沒停止:「相信我,葛朗台伯爵,不會有人比你更適合財政監督官的職位了。王上對您的工作很滿意,今年底,您將會得到勳章。」
葛朗台猛地扭頭,鼻子上巨大的肉瘤差點碰到涅日朗伯爵的臉,讓他不得不退後一步。就聽葛朗台問了一句:「您向上帝發誓,所有我查出有問題應該收回來的錢,這些錢都沒有被收回,沒有進入王上的小金庫。」
溫和的笑容一下子消失了,涅日朗伯爵眼睛裡全是危險的光芒:「葛朗台伯爵,做為與您擁有深厚友誼的朋友,我不得不提醒您,不管什麼時候,都不能質疑我們仁慈、賢明的君主。他那麼大公無私,怎麼會有小金庫呢?」
「那個拉索尼埃伯爵……」葛朗台想給涅日朗伯爵小姐舉個例子,證明如果王上沒有小金庫的話,他的情人就過不上揮金如土的生活。
沒等他吐出小姐兩個字,涅日朗伯爵已經提高了聲音:「葛朗台!」
因為馬上應該到手的抽頭憑空消失,心情不好的葛朗台,被涅日朗伯爵突然出聲嚇了一跳,見他前所未有的嚴肅,聳了聳肩,抓起寬邊教士帽,默默行了個禮就離開了侍從官辦公室。
馬上,王上便召喚侍從官,問:「葛朗台又來胡說八道了?」
涅日朗伯爵無奈:「王上,葛朗台是一個十足的吝嗇鬼,對自己的收益看的十分重。」
王上竟做了一個與剛才葛朗台一樣的動作,那就是聳了聳肩:「這是我的帝國,我不允許有人趴在我的身上吸血。」
「我擔心,如果葛朗台不再盡心監督的話,軍費……」涅日朗伯爵不是不知道王上這麼做不大地道。
就如歐也妮曾經說過的那樣,不管葛朗台查出、收回多少被貪污的軍費,得到最大利益的都是王上。那些被查的人卻只對葛朗台恨之入骨。
聽聞葛朗台騎的馬,已經換過一匹了,因為前一匹馬好好的拴在財政部的馬廄里,就斷了腿。
法王聽到涅日朗的擔心,不在意的說:「他見了錢,就跟蒼蠅見了血一樣,哪怕這錢到不了他的手裡,他也會報著僥倖心理,想著萬一我不在意他正在查的這一筆呢。」
涅日朗張了張嘴,發現自己說不出什麼反駁的話來。
歐也妮卻有話對垂頭喪氣的葛朗台說:「爸爸,您不必傷心。」
「我辛辛苦苦查到的貪污,王上連百分之五都不肯獎賞給我,你竟讓我不必傷心?」葛朗台覺得自己這個女兒簡直大逆不道。
歐也妮臉上現出輕快的笑意,葛朗台見了心裡一松,他知道一旦歐也妮露出這樣的表情,就是已經有了應對的辦法。果然,歐也妮是不會讓他失望的,已經給他想出了主意:
「您沒有發現一個規律嗎?」她問葛朗台,見葛朗台搖頭,也沒指望他真的能發現什麼,只把自己總結出來的規律說給他聽:「每次您查出被貪污或是巧立名目的資金超過二十萬法郎,涅日朗伯爵就會來傳達王上的命令。」
「可是金額不超過二十萬法郎,王上就不加以理會。」歐也妮有這個發現的時候,覺得法王一定是個腦袋進水的,竟然連超過一萬法郎的抽頭,都不想讓葛朗台得到。他沒聽過聚沙成塔的道理嗎?
不過也對,一個剛剛開化的法國人,不能對他要求太高。
葛朗台也有同樣的想法:「王上難道不知道,我查出來的越多,他得到的就越多嗎?」
歐也妮也不知道呀,她知道的就是如何進行應對:「您一直以來都想著收回儘可能多的資金,好抽得更多的錢,爸爸。王上雖然跟您是同樣的想法,可是他卻不願意分給您更多。」
得到提醒的葛朗台,用他賣酒時的智慧都能想明白怎麼辦:「那些資金又不是一個人就能貪污的,我分開來查就行了。」
他是這樣說的,也是這麼做的。插手軍隊的貪污,通常都是串連做弊的,葛朗台採取了個個擊破的辦法,發現哪個人貪污,也不深追,只把那一個人查得破產就收手。
葛朗台拿出自己賣葡萄酒錙銖必較的精明,小心的把每一筆貪污都控制在二十萬以內,侍從官大人果然就跟忘記自己認識葛朗台一樣,好長時間沒有找他談心,或是保證哪一個人對王上的忠誠了。
交歸國庫的資金,並沒有減少多少,只是被查的低級官員越來越多。很快,財政部的人都開始對財政監督官大人的腳步熟悉起來,生怕在自己的辦公室外響起。
法王也覺得奇怪,還問涅日朗伯爵:「葛朗台最近一段時間,都沒有查到什麼嗎?」
涅日朗伯爵其實不想跟王上討論任何關於葛朗台的問題,因為他已經發現了是哪裡不對勁。可是王上發問,他不能不回答,只好小心的說:「葛朗台還是查出了一些問題的。」
「哦?」王上有些疑惑:「可是我最近並沒有收到資金收入的報告。」
涅日朗伯爵苦笑:「葛朗台好象被嚇著了,不敢再查大金額的資金,所以最近他查出的貪污,還有回收的資金,都直接收進了國庫。」
「什麼,他被嚇著了,難道他覺得我對他還不夠寬容嗎?」
「尊敬的王上,您是天下最寬容的人,葛朗台不會不知道這一點。」涅日朗伯爵覺得有必要替葛朗台說一句公道話:「在葛朗台查貪污最厲害的那一段時間,他的馬好好的拴在財政部的馬廄里,就斷了腿,他是被這個給嚇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