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邢夫人聽說巧姐兒讓人嚇到了,先罵:「什麼不長眼睛的,走路也不看著點,我們孩子這么小,嚇壞了怎麼辦?」又埋怨賈赦:「老爺也真是,帶姐出去也不多加點小心,下次再不讓你帶孩子出去。」
賈赦聽了抱怨,只能不吭聲,總是自己帶孩子出去才這事兒。一面邢夫人讓人快快地煮安神湯來,再罵巧姐兒的奶媽不知道勸著不讓老爺帶姐兒出去。一時一屋子人都有了不是,邢夫人好半天才反應過來自己剛才竟訓了老爺,老爺還沒有噴回來,心中覺得驚悚莫明。雖見賈赦真象不計較的樣子,卻也不敢再尋人出氣。只安置好了巧姐兒,才期期艾艾地對賈赦道:「老爺,我剛才是急昏了頭,老爺不要見怪。」
賈赦不以為意:「你是真心疼孩子才會如此,我怪你對孩子好嗎?只盼著你這份心長長久久地才好。尤其是我出京的日子,你只把三個丫頭給我看好了,老爺少不了你的好處。」
邢夫人這才想起她家老爺不光升了官,這官還得出京才行,眼淚就下來了:「好好的,怎麼非得讓老爺去巡檢?九省巡檢,不是要把九個省都走完才算數?老爺可走到哪年是個頭。」
賈赦聽她竟不以自己升官為要,先擔心自己要離家,心裡也有點感動。這個便宜老婆從來聽話,你對她有三分好臉色,她就十分的回報回來,又不是王夫人那個膽子能包住天的人物,他雖然對別人的老婆沒興趣,可也不能不識好歹。因此從他穿過來後,一直在人前給邢夫人臉面,兩人頗有了相濡以沫老夫老妻的味道。
因此賈赦倒過來勸她:「這話在屋裡說說就行了,在外頭可別帶出來,讓人聽了還以為你得了便宜還賣乖。」邢夫人應了。
都不用外頭,就是在東大院,賈政就認為賈赦是占了天大的便宜。想他賈二老爺,也曾是勛貴子弟中出了名的好讀書,誰知老爹一道遺折斷了他的讀書之路,從此仕途便有了不是正經科舉出身的污點。這麼多年來賈政不得升遷,他一直覺得是這個原因,誰知同樣不是正經科舉出身的賈赦和賈璉,在他臉上打了兩記響亮的耳光。
先是賈璉,不過是捐的五品同知,剛得了實職時還罷了,不過是六品。賈政想著他連書都沒讀過幾天,總不如自己這般日日讀書不輟之人得上官青眼,還曾拿出長輩架子訓誡過人家幾次。不等他過足癮,賈璉竟然憑著一個記帳法子就升了官,還連跳幾級到了四品,比他足足高了兩級!賈政覺得簡直是丟讀書人的臉面——記帳法子,那是商賈或帳房行的事,一個朝庭命官卻因此升官,還不是斯文掃地?!可惜沒人聽到他的不甘,人家賈璉官坐得穩穩的。
又來了一個賈赦。這個更狠,一上來就是正三品的禮部侍郎,就他自己都不知道規矩禮法如何寫的人,卻去管天下人的規矩禮法,還不是滑天下之大稽?可人家的官也坐得穩穩的。就這也就算了,好歹賈赦襲的是一等將軍,正一品的爵位,實職比世襲的職位要低,賈政也還能接受。不等他自己勸慰完自己,這還不到一年,賈赦也升官了,正一品!!滿朝有幾個正一品?原來賈政的舅哥沒死是就是正一品,那可是執四大家族牛角的人物,就憑賈赦,他也配?!
所以今天從得了賈赦升官的信兒起,賈政都鼻子不是鼻子臉不是臉地自己關在書房生悶氣。只能生悶氣呀,擱誰家說你親哥升官了,你不光不有與榮焉反而氣不打一處來?沒這個道理。
知道沒這個道理,可是賈政心裡就象有團火在燒,他的腦袋裡翻來覆去只有三個字:憑什麼??!!
第114章
賈政想找個人問問, 賈赦憑什么小小年紀就能進宮裡的上書房去給皇子當伴讀而他只能在家學,憑什麼一得實職就居高位而他十年如一日的做五品小官,憑什麼就得了太上皇的聖寵給他的兒子賜婚而自己的兒子仍然懵懂無敵, 憑什麼剛得了實職沒幾天的父子雙雙升了官, 這些都是憑什麼。
沒有人能回答,確切的說是賈政現在已經沒有了圍繞著他的清客聽他藏否天下。他在官場又沒清高自居沒有什麼朋友, 此時根本找不出一個人來讓賈政問出這個問題。正在他如困獸一般在書房轉悠的時候,有人來報:「老爺, 太太請您有事商量。」
也好。這個媳婦雖然越來越不得他心意, 可在對待大房上的立場上倒和他一致, 賈政帶著自己的疑問來到王夫人的屋裡。屋裡不光王夫人在,還有一個眼生的婆子。
見賈政不解,王夫人先掉了淚:「老爺, 這是我娘家嫂子派來的。」
賈政不置可否地微一點頭,王夫人對那個婆子道:「你與老爺說吧。」
那婆子聽了這話一下子跪到地上,未語淚先流。要是一個青蔥少女,這樣的場景還是很有美感的, 可是一個頭白半白又一臉褶子婆子就另當別論了。賈政也是常人,見婆子只掉淚不說話,就有些不耐煩起來:「到底怎麼回事?」
那婆子也是常在各府走動的, 自然看得出眉眼高低,這才擦了擦淚道:「我家夫人多多拜上二老爺,請二老爺看在親戚份上,救救我家大爺。」
賈政一時沒想起王子騰家的大爺是誰, 有點不解的看向王夫人。王夫人立刻給他解惑:「是仁哥兒。」這就明白了。王家第三代子嗣不豐,兩房只有一個成年的男丁,就是王熙鳳的兄弟王仁,也因如此,這王仁得了兩房的寵愛,養成了唯我獨尊的性子。因他不好讀書,賈政對他的觀感不佳,平日也不留意,因此剛才沒想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