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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確定自己是去給人驚喜而不是驚嚇嗎?皇帝不能確定,只問:「那路上怎麼辦?不用淨街了?不用清道了?」
皇后只說:「不是說他們家到宮裡的路已經鋪得了嗎,我還沒走過呢,正好這次一起看看是不是真如人說得那麼好。再說只一頂小轎出去,人家才不知道裡面是誰。要是又是淨街又是清道的,反招了人的眼。」
有理,你總是有理的那一個,皇帝把自己一肚子的話咽下去,只想著一會兒讓錦前衛多多地加派人手,務必確保安全。
客人們都早早來到了鼎國公府,誰讓現在京中的路已經差不多都鋪了水泥。
張家除了老太太,其餘人等由著張大太太帶隊,到了個全。那些媳婦們都存了好生看看張通媳婦的心思,想著究竟是個什麼天仙人物,竟讓老爺不顧家世給張通定了下來。
邢岫煙正與孫苑一起待客。張大太太是岫煙見過的,如今來客紛紛,她也不能自己躲羞不顧人客,只好微紅了小臉,上前與張大太太見禮。
那幾位媳婦相互對視了一眼,只見眼前的佳人,臉上雖然有些羞意,人卻落落大方:聲音不高不低,動作不緊不慢。打扮的更是得體:頭上釵環生輝,耳上紅寶瑩日,身上錦襖簪花,腳下珠履纖纖。這樣的人,就是高門裡也得稱聲閨秀,倒看不出是小戶出身。
一時都歇了比較的心思,好歹是國公府里教養出來的,能差到哪裡。再說老爺親自這下這門親事,太太親自相看過,不止沒有她們插嘴的地方,一旦多話,還不得讓人扣上個多口舌的帽子。
進得屋來,才發現李家的女眷因為迎春的緣故,已經早早到了,此時正與邢夫人說話。見了張大太太一行,大家自是一翻見禮,才各自落座。
邢夫人問道:「怎麼今日母親沒過來?」
張大太太答道:「本來是想過來的。你也知道,老人家自來愛的就是這些水靈靈的女孩。何況玉兒是這樣的人品。只是昨日歇得晚些,早起身子就不痛快。我只說自己替老太太看過,定是一字不錯的講給她老人聽,這才在家歇下了。」
大家自然又關心過老太太的病情,不等轉換話題,人客越到得多了。把個孫苑與邢岫煙忙得腳下生風,少不得將能進得榮禧堂之人,托與迎春。
此時迎春胎已坐穩,又剛剛開始顯懷,行動還算敏捷。只大家都知她是頭胎,張大太太就對著身後的媳婦們道:「到了自己姑姑家裡,你們也別裝客人了,快與璉兒媳婦一起待客去。」這才算是把人客都安排開了。
誰知吉時未到,林之地家的飛跑進來,老臉通紅,對著邢夫人就道:「太太,皇后娘娘駕到。老爺請太太快帶人迎一迎。」
堂上人人瞪目,個個結舌,不想這鼎國公府榮龐至此。邢夫人一邊讓人叫過孫苑,還想讓人到後面叫黛玉過來,讓張大太太止住:「快別驚動玉兒了。想是皇后娘娘也是著急看侄媳婦,才出了宮。要是讓玉兒出迎,怕反讓娘娘不自在。」
此話一出,大家才想起,今日主角還是位馬上要成親的王妃,難怪皇后親自參加及笈之禮。倒把對賈家的那份心思熄了幾分。
等皇后進了榮禧堂,倒不忙著落座,只四處打量著堂內擺設與楹聯,竟與書中所述暗和,想是賈赦也想保些原貌。
落座後,張大太太先笑向皇后道:「如今娘娘駕臨,這正賓之位我是做不得了。」
皇后一笑:「嫂子慣會說笑話。我不過是因著念恩那孩子沒了母親,如此大事,豈有婆家一人不到的道理,少不得厚著臉皮打擾一遭。」
邢夫人忙道:「娘娘降臨,是再想不到的福分,說什麼打擾不打擾的。只是禮儀不周之處,還請娘娘見諒。」
聽她幾句話得體,皇后更是覺得盡信書不如無書,也笑對她道:「有夫人看著,哪兒有什麼禮儀不周的道理。滿京城看下來,也只夫人教養的女孩,人人都是好的。」
大家自然紛紛應和,就是張家的幾位媳婦,也覺得自己臉上光輝不少,待起客來格外賣力。
吉時一到,主角登場。皇后多日不見黛玉,猛地一看,覺得人長高了些,臉面也長開了,搖搖地走來時,人人只顧得看那嬌顏,哪兒還有心看服飾如何。
但見兩彎遠山眉,早不是什麼似蹙非蹙,而是濃淡得宜。一雙含情目,誰見有淚光點點,只見著顧盼生輝。鵝蛋臉上粉黛均停,櫻唇如畫。最是那一身書香,遠遠一見已覺清雅,近觀正是引人忘俗。
張大太太任了正賓,惜春擔了贊者,也算是讓小姑娘重新在京中貴婦面前露下臉。就有那些自認夠不著巧姐兒之人,在心裡把惜春記上了——誰不知道鼎國公府女孩出了名的厚嫁,又是出了名地護女。就算是對夫家要求的嚴些,對姑爺管的寬些,也是值了。
最後由邢夫人代賈敏對黛玉行訓,就算是禮成。黛玉不急著離開,先向皇后行禮——及笈禮前,皇后已經讓人知會過了,一應不得打擾黛玉,只管把她當成普通來客就好。
可是誰能當她是普通來客?黛玉一待禮成,就先謝了皇后親臨之恩。
皇后拉了她的手:「你和我還客氣什麼,不過一月就真是我們家的人了。倒是真該好生謝謝國公夫人,將你養得這麼好,怕是到了日子,該捨不得你出門。」說著只自己看著黛玉頭上的簪子發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