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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賈母一個沒看住,眼睜睜地看賈赦父子開溜,對沒出聲攔人的賈政也有些不滿:「政兒,怎地不攔下他。」
「老太太,剛才大哥說璉兒的大舅舅?」
「璉兒的大舅舅?不是二十年不來往了,怎麼又和他們扯上了關係。」賈母剛才只想著銀子,倒沒注意賈赦讓賈璉找他舅舅的話。要說張家讓賈赦心有餘悸,那對賈政來說就是惡夢,他敢說自己十幾年一直在五品的工部員外郎的位置上動不得,絕對有張家的手筆。
說是文人清高,書生風度,換句話就是當面不和你硬懟,罵人不帶髒字罷了。想那當過帝師的張老太爺,是近三任工部尚書的座師,能說只因他聖眷深厚?當然是聖上默許了他的做法。可怕的是,最近一位上任的工部尚書,是在當今繼位之後。
「您沒見昨天大哥的眼圈還有點發青,怕是他真的去了張家,所以那天晚上任誰也叫不來他。」誰再說人賈政不通俗務,看這觀察力槓槓的。
賈赦的長子賈瑚與原配張氏,是在張老爺子與張家兩位老爺全部出京辦差時出的事兒,等張氏的陪房衝出榮國府去求救,恰好張家大老爺剛剛辦完差返京,於是帶人打上門來,要求徹查事情真相。最後要不是賈母用孝道壓賈赦出面,就不僅是只帶走張氏的嫁妝能了結的。只是當年張大老爺一時沒忍住,讓賈赦頂上了兩個烏雞眼,時隔多年仍讓人印象深刻。
發生過的事情,不是不提起就沒發生過,當事人不提起要不就是即得利益者,比如此時座上的榮國府三巨頭,要不就是一時無法報復的隱忍者,無聲的蟄伏往往代表著追求一擊致命,比如張家和賈赦,可能如今還得加上個賈璉,沒見賈璉到現在還沒和他們說起揚州的事兒。
想及此,賈母看著王夫人眼中出火:要不是娘娘,要不是為了娘娘,這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王氏,何苦留她到現在有膽和自己打擂台。當年不是自己為她收尾,那王家就不是時隔二十來年才領回一個出嫁女。
「王氏,還不回去收拾東西,別等老大對著單子和你要起來。」
王夫人經賈政提醒,也已經注意到張家的存在,當年她一時激憤做下的事,卻從沒後悔過——前太子都去了,當過前太子伴讀的大伯還能有什麼前程,一個不得婆婆待見的大嫂,憑什麼要讓她每日低頭行禮,她可是縣統治伯王家的嫡女。關鍵是那女人牢牢把著管家之權不放,都已經讓她「身體虛弱」了,她竟想把管家權交到那個賈敏手裡,既然死不放權,那你就去...
沒想到那個女人在娘家那麼得寵,他家人打上門來了。王夫人不是不心驚,卻驚喜地發現事發時自己沒處理好的地方已經有人替她處理過了,當時心裡就有了底。王夫人也給自己哥哥去了信,可當時哥哥只對著張家大老爺打躬做揖,說一切都聽張家的。那時的王夫人不是不恨,那是來給她撐腰的嗎?不得不說,從此王夫人對張家終於有了忌憚。這回又有張家的身影在,王夫人知道自己只能去收拾東西。
「可是老太太,時間太久,有些東西確實是破損了,還有些東西進上給了娘娘。」主要是時間太長了,王夫人從庫房順出來的東西又有點兒多,那個賈赦還不給人看他的單子,要是拿出來的不是賈赦單子上的,虧不虧兩說,反正都是庫房出來的,那王夫人臉可就丟大了。
「我不管你是破損到了宮裡,還是破損到了王家,現在只要是賈赦說要的,你就得給他,要不就去和他商量用銀子補上。不然張家出上一本,說娘娘有一個當賊的娘,你臉上就好看了?」
戶部衙門。
「尚書大人,榮國府賈赦求見。」尚書大人姓張,和張老爺不是同族,卻是張老太爺學生的學生,也是個不待見姓賈人的:「不見。」
「他帶了好幾車東西。」
這就有意思了,行賄都行到衙門裡來了,張尚書樂了:「去,先去個人到御史台,告訴他們有人公開行賄,問他們來不來。等御史台的人來了,再讓那個賈赦進來。」
「可是大人,等咱的人到了御史台都該下衙了。」
「沒事兒,既然有人不想好好過夜,御史台的人正好加個班。」小吏只能聽吩咐地去叫人。張尚書又讓人叫來他的長隨,吩咐人去給張老爺子遞信,還交待去的人一定要等到回話再回來。
等待是興奮的,手撕等了二十年的負心人更是讓人興奮,想到那個將被撕的人此刻戰戰兢兢地等著自己召見,張尚書象打了雞血似的。
大明宮,太上皇也得到了賈赦拉著幾車東西到戶部門口的事,想不明白賈赦要唱哪他也就不想了,只讓人告訴皇帝:「恩候是個知事兒的,皇帝別寒了他的心。」
我幹什麼了就寒了他的心,就那個混蛋玩意有心嗎?皇帝心塞得習慣了,只讓心腹太監去盯著:「小梁子,你不必出面,但要全程給朕盯緊了,賈赦說了什麼做了什麼,一字不許落下。」又不想回後宮了怎麼辦,那個皇后這幾天天天都讓人盯著太上皇的大明宮,想和賈赦來個人偶遇,她怎麼就對賈赦那麼感興趣呢。
「皇上,皇后娘娘請您回宮,說是有要事相商。」
賈赦很淡定——才怪,想也知道張尚書那張嘴能說什麼,說不定還讓人請御史台的人來援手。要不說最了解你的不是你自己,而是你的敵人,只聽身後傳來一聲嘲諷:「想不到光天化日之下有人公開行賄,還行到了六部衙門,此等魑魅魍魎,正是我輩秉筆直書、上請聖明天子清除之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