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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夫人也缺銀子,可她更怕賈赦突然發難讓王熙鳳的舊事重演:「先收了再說,放出去的錢能收回多少就收回多少,實再收不回的等到日子了再慢慢收。」見周瑞家的還想勸,又道:「大房不知道是不是聽見了風聲,今天在老爺和老太太跟前說起你女婿的鋪子生意好,還讓老爺查一查呢。你不收了鋪子,是想做第二個賴家?」
周瑞家的聽說大房知道鋪子的事兒也有點膽顫,忙不迭了保證:「行,我回去就和女兒說,讓她們儘快關了鋪子。」這個大老爺是屬狗的吧,鼻子怎麼這麼靈呢,這可是錢呀。周瑞家的覺得自己聽見心頭滴血的聲音。
「你自己也去看看,鋪子裡有什麼能用的東西收進來,到時好擺到園子裡去,別遭踏了。」王夫人說出致命的一句,要是她知道自己這一句引來了多大的麻煩,就是爛在心裡也不會說出來。
替別人保管一件東西時間長了,主人又沒有及時要回,就容易讓人以為那東西就是自己的。住進榮禧堂、掌管榮國府內務時的王夫人如此,為她放利子錢,為掩人耳目用她的東西開了古董鋪子的冷子興也是如此。隱隱地,他還會覺得是他為王夫人掙下了大筆錢財,而不是王夫人在背後替他撐腰才讓他一個平民能在貴人云集的京中把 「鋪子」開得有聲有色。這也只能說一聲物以類聚。
聽丈母娘傳達了王夫人的意思,冷子興反應有點大:「鋪子做得好好的,怎能說收就收。那些放出去的錢,要是借錢人看鋪子關了不知道去哪兒還不說,有的刁民還以為我們失勢了,挺著不還銀子的都得有。」
周瑞家的倒是對賈赦了解得多些,對著女婿就喊道:「這是太太的意思,你照辦就是。要是真讓大老爺發現了,可就不是關個鋪子的事兒,說不得你得到順天府走一糟。」
冷子興敢演說榮國府,豈是周瑞家的一句話就能唬住:「大老爺天天上朝還忙不過來,能在意這麼個小鋪子?又不是開在古董街上。再說就算是想收也得個幾天,看能把放出去的銀子收回來多少。」
聽了他最後一句話,周瑞女兒也覺得自己男人說得有理,跟著勸她媽:「他說的也有理,好歹給幾天工夫讓他盤盤帳不是。」
周瑞家的只這一個女兒,對著女婿能連喊帶叫,對著女兒卻只能小心哄著,母女倆說起私房話,誰也沒見到冷子興眼中那一點寒光。不過走前周瑞家的還是叮囑冷子興收帳時要小心一點,別把人逼狠了在這關頭不好看,得了再三的保證才回自己屋裡睡下。
誰知不過三天,她女兒就讓人捎話說家裡有事,讓她媽快點回家一趟。周瑞家的只以為鋪子已經盤清,還在心裡贊一句自家女婿辦事越來越利落,美不滋兒地向王夫人告假,並暗示了王夫人可能是家裡的事兒辦妥了,女兒年紀小沒見過大世面,需得自己回家給掌掌眼。王夫人自然聽出她話中之義,痛快地放行。
一到家也沒看她女兒的臉色,周瑞家的開口就笑話女兒:「你小人家兒沒經過事,什麼大不了的就急起來。」
她女兒眼睛早就腫成了一個桃:「媽,冷子興跑了。」
第90章
什麼叫跑了?一個有家有口的大活人怎麼就能跑了?怎麼捨得跑了?
周瑞家的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麼, 也不知道自己該問什麼,只能定定地盯著自己的女兒,花好大的力氣才說出一句:「怎麼跑了?」
「我也不知道呀。」她女兒現在只會哭:「那天媽你說完要收鋪子的事兒後, 第二天他就急急忙忙地收拾了些東西出去了, 我還以為他是在忙鋪子的事兒也沒在意。誰知昨天一早他又收拾了點東西帶了出去,中間還回來了一趟, 問我是不是和張家的五兒說過要找人說話,他在路上碰到人家還問他來著。我正好沒事兒, 就去找五兒說話去了。誰知昨天晚上他就沒回來。我本以為是讓什麼事兒給絆了腳也沒在意。午間時越想越不對, 就把我們屋裡的東西點了一下, 發現值點錢的東西都不見了。媽,他是不是真的跑了?」
周瑞家的哪裡知道。倒是女兒的話給她提了個醒,快步走到自己家放細軟的小庫房, 打開門一看箱子還在,先鬆了口氣。可誰知箱子一開才知道人家冷子興是早有謀劃:箱子裡空空如也。眼前一黑,周瑞家的暈了過去。
「媽,媽...」周瑞的女兒也是從小嬌養大的, 周瑞兩口子從沒捨得讓她到府里當差,如何見過這個陣勢,只會哭著喊媽。倒把家裡雇的小丫頭招來了, 和她一起喚人。一時周瑞也讓人找了回來,好不容易連掐帶喊地把周瑞家的喚回神,三口人攆了丫頭,關了門相視大哭。
「要不再去找找?」他們女兒捨不得男人, 不確定地問父母。這周瑞夫妻雖已覺不好,還是心存僥倖,怕人萬一是真有事兒走不開,誤會了以後再難相處。當下打發家裡的幾個人去各處尋找。再一想那空了的箱子,心中對找到人並無幾分指望,只當安閨女的心。
對視一眼,周瑞家的道:「我還得先去回太太一聲。」周瑞一向聽她的聽慣了,也不阻止。可她女兒卻道:「萬一他一會兒回來了,驚動了太太豈不是不好。」看看自己還心懷希望的女兒,再一想自己從小跟到大的王夫人的手段,周瑞家的只能狠著心回府,不管女兒在身後哭成淚人。
「太太。」知道周瑞家的回來了,王夫人也想知道是不是鋪子已經收了,就讓下人退下,只留她在向前伺侯。誰知周瑞家的叫了一聲太太就沒有了下文,讓她心中不耐起來:「你回家一趟,到是怎麼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