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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話就是說給孔縣令聽的,免得他為了推廣,將這兩樣東西吹得太過,到時老百姓失望起來,好事就辦成了壞事。
那孔縣令也是機靈之人,對著賈赦道:「大人放心。大人連如何儲存都給我們想好了,這點事再辦不好,下官今後也不敢見大人了。」
見他知機,賈赦也不怕收下這個人情:「那就好,等在京中見了你,我但聽人說一個不字,可是不依的。」這就有將他當成自己人的意思,要不管別人說他什麼,與賈赦何干。
因著人多,孔縣令就算是激動得滿臉放光,也只在席上對著賈赦自飲了三杯,算是拜見之意。一席上的平郡王聽得入耳,也好生打量了孔縣令幾眼。
不想他的動作有點大了,賈赦就對著他道:「念恩,你出來的時候也不短了。」可不是不短,這都大半年過去了。
不知道他要說什麼,平郡王只看著他不說話。對上那麼信任的眼睛,是個人的聲音都要放軟些:「也該回京了。」
可是他不想回京。出來的這些天,他過得無比暢快,即不用想著別人說話是不是有深意,也不用看著別人一個臉色,就想是不是自己言行有什麼不妥。就算是被賈赦逼著種地,也只管把自己分的那兩條壠翻完就得。人身子是累一點,可心一直是輕快的。
想著,臉上就帶了出來。看著現在把所有情緒都擺到臉上,越活越回去的平郡王,賈赦覺得自己十分有成就感:「幹嘛做出這副樣子?你出來這麼長時間,太上皇和皇上能不惦記?」
還不如不惦記。心裡默默想完,才不甘願地道:「離過年還早著。」回去那麼早做什麼。再說,要是回去了,就沒有理由再給黛玉寫信,也收不到那泛著淡淡花香、字體娟秀的回信。
哀怨,完全的哀怨。平郡王也不說話,只挑土豆往自己嘴裡裝。「少吃些。這東西再好,也不是你這個吃法。」
聽賈赦這樣一說,平郡王忽然放起賴來:「我走時,要多帶些回去。」
這話孩子氣更濃,完全不該出現在一個二十出頭的人身上。要知道,這個時代的男人,十五六歲結婚的比比皆是,好些人在平郡王這個年紀孩子都五六歲了,懂事兒些的孩子也不會說出平郡王剛才那樣的話來。
賈赦卻不惱:「自然要給你帶著。不光是你,就是你母親她們也沒嘗過。再也得趕著在年前給太上皇和皇上看看,知道咱們這一年並沒有偷懶。」
聽著要把這兩樣新鮮東西帶給邢夫人,那也就是黛玉也會吃到。看看手裡的玉米面窩頭,剛才覺得還能入口。現在卻連握在手裡也有點粗糙了。想著那個如玉般溫潤,如花般精細的女孩,平郡王嘆了口氣,這樣的東西,怕是她難以下咽。
「父親,」這就開始歪樓:「你說這玉米,可能不能做得精細些?」
「這東西本來就是為了讓老百姓填飽肚子,只要能入口就好,做那麼精細,老百姓哪兒有那個功夫。」賈赦還不知道這個便宜兒子心思已經飛到自己家的內院去了。
平郡王又開始悶悶地:「這樣的東西,怎麼能入得了口,又如何咽得下去。」
剛才也沒見你少吃一口!時先生也看不下去了:「郡王,對百姓來說,多上一口吃的,就是多了一條命。為了活命,就是草根、樹皮、觀音土都有吃,何況這樣的好東西。」
電光火石間,賈赦想到了什麼,對著平郡王吼起來:「你不許胡鬧。」再弄出個太甜的點心,他家後院也不用做別的了。
平郡王還是不服氣:「可是,可是,這樣的東西,如何咽得下。」
這下賈赦算是確定他是真的擔心,心裡一面好笑,一面臉色板得一絲不露:「這兩樣東西,都要原味地讓人做出來,家裡的人,除了你那個小侄子,每個人都要嘗。」說著自己竟真的嚴肅起來:「家裡的人,一向錦衣玉食,真當這天下就沒有受苦的人了?有多少老百姓,就如時先生所說,連樹皮草根都吃不上。這些好歹還是糧食。就讓他們嘗嘗,知道知道人間飢苦!」
不光是平郡王,就是那些離得近的侍衛們,也都聽住了。
第166章
對上一片星星眼怎麼辦?
賈赦用實際行動告訴你, 將裝13進行到底。這樣想,他也是這樣做的:「就算是對太上皇,皇上, 你也要這樣說。」
「是!」平郡王答應得乾脆利落, 他心裡正在羞愧難當,為自己剛才的想法。想他的女孩, 一向堅韌,怎麼會嫌棄老百姓的救命之物。都是自己太狹隘, 太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自己與父親的差距, 為什麼會越相處拉得越大呢?平郡王默默反思。
賈琮撿起自己早就放在桌上的窩頭, 大口大口咬起來,心中下定決心,自己要做一個與父親一樣, 一心為了天下百姓之人。只要百姓過得好,先生說了,手段都不重要。父親讓侍衛們親自耕種,肯定也是出於這個目的。
侍衛不好意思地將筷子從肉碗裡拿出來, 每人捧著一個窩頭狂啃。遠處的人不知道為什麼離將軍近的幾桌人忽然沉默,悄悄地打聽後,也都狂啃起窩頭。
時先生深深看了賈赦一眼, 也掰了一小塊窩頭細細嚼起來。孔縣令一邊嚼,一邊眼裡淚光閃現。
見大家都開始沉默,賈赦才覺得,自己是不是裝得有點過了。可是機不可失, 他還是站起來,對著侍衛們高聲道:「這半年多來,我知道有些人心裡有怨氣,覺得咱們是來巡檢軍營的,我卻讓大家做起了農人的活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