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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香教育不是蓋的,不以外物動心也是一門功課,所以雖然知道東西難得,黛玉還是穩重地向張老太太道:「知道老太太的心意,必是疼大舅舅的,我今後必會好生孝敬大舅舅和舅母。也多謝老太太賞。」
不光張老太太,就是張老太爺也多看了黛玉兩眼,又問道:「你可是與你父親讀的書?」
黛玉只道:「不過是與父親讀了兩年,現在有時看些父親的批註。」張老太爺點點頭,這世上真有靈氣二字,這小女娃只是看自己父親的批註,就透出腹有讀書氣自華來,著時難得。不由愛才之心大起:「你自己看書,要有什麼自己不懂,你父親又沒標註到的,讓琮兒拿過來,我講給你就是。」
黛玉的眼睛都亮了,小臉也寫滿驚喜二字,剛才賈赦說張老太太要送她嫁妝木料,她並不覺得有多難得,實在是這一世她手上的東西是四代列侯林家百餘年積澱,她有清高不言錢的資本。可是張老太爺的親自教導,哪怕這教導在賈琮那裡拐了一個彎,也足夠小姑娘如真似幻。有點不敢相信地看向賈赦,見他點頭,黛玉才向張老太爺恭敬地行跪拜禮,在她心裡,就算張老太爺不認她這個弟子,可她卻要執弟子禮。
黛玉的態度大大愉悅了張老太爺,他捋著鬍子,臉上的笑意毫不遮掩:「不虛此行,不虛此行。」
張老太太摸著巧姐兒的小臉道:「你就偏心吧,看巧姐兒大了你怎麼辦?」
巧姐兒樂呵呵地說:「林姑姑教巧姐兒認字呢。」迎春假間道:「可見我是沒人疼了。」
巧姐兒趕緊安撫地對她姑姑說:「巧姐兒教姑姑。」
別人都是一笑,可是賈母心中五味雜陳。走,不甘心,好象在自己家裡就把兒子讓給別人了,也不是她們這樣人家的待客禮節。不走,自己不尷不尬地夾在中間,連一句話也插不上。別說別人,就是自己的外孫女,明明是自己把她接到家裡來的,卻不再與寶玉親近,反而處處與大房一起,也是個養不熟的小白眼狼。
一直到張家真的告辭,賈母都是一言不發,只自己帶著人頭也不回地回了榮慶堂。
賈赦可以無視賈母的態度,邢夫人不能,賈母給她留下的心理陰影不是一天兩天能消除的,偶爾在賈赦不在的時候打著他的旗號拒絕老太太的一些不合理要求已經是她的極限,你說讓她對賈母的情緒視而不見,她可沒這個膽子。她不安地對賈赦道:「老爺,我還是去伺侯老太太擺飯罷。」
賈赦看不得她這么小心樣子:「有那些丫頭婆子,你一個當家太太和人家去搶什麼活。」
你當我願意呀,還不是看你老娘生氣了。邢夫人倍感委屈,老爺都多長時間沒這麼不客氣地和她說話了。賈赦當然看出她的委屈,心說這人可真是不經慣,原主一天不噴她十遍都不算過完,自己剛說也一句就委屈上了。好歹念著人教養孩子不易,放緩聲調對邢夫人道:「你是當家太太,自己得拿出太太的款來,老是一幅剛過門小媳婦的樣子,可有誰把你放在心上?」
邢夫人覺得自己腰板都直了三分有沒有?賈赦趁熱打鐵:「過些日子你還有得忙,璉兒娶親是你,給迎春準備嫁妝也是你,再日日奉承老太太,就是你把自己分成八份也忙不過來。不如趁著現在我病著你用照顧我做出規矩,不用日日到老太太那裡立規矩。」
賈赦這麼說,也有他的道理,他就不明白賈母的思維,兒媳婦都有兒媳婦了,還得到她跟前立什麼規矩,當年也沒見老國公夫人這麼對她。
邢夫人的眼睛和剛才黛玉有一拼:「這樣真的能行?」賈赦點點頭。
第104章
小病大養了半個多月, 賈赦重回朝堂,就發現原來一直做背景板的忠平親王已經不見了。就是朝堂的每日必吵,大家也收斂了挺多, 基本是有事兒說事兒, 要吵也是就事兒論事,不再和以前一樣進行人身攻擊甚至明顯拉幫結派。
壓下不解, 賈赦只聽著大家議政,補足這些天自己消息不暢。直到下朝, 他也沒聽出所以然來——都是一些日常政事, 能放在朝堂議論的當然也不算太小, 可也不值得大家這么小心。
這種疑惑直到他到禮部也沒人能給他解,禮部的人對著他也是客客氣氣,和他沒生病前不可同日而語。賈赦問他門前的小吏:「這些天部里出什麼事兒了, 怎麼看大家都小心翼翼?」
那小吏自己還加著小心呢,據說還眼前的這位大人現在是有名的惹不得:「回大人,小的也不知道。只是聽說那天忠平王爺不知道為什麼事兒惹得太上皇不開心,說是有逾制之事, 咱們部里吃了掛落。」
得了,那是人家父子之間的事兒,覺得和自己沒什麼關係的賈赦, 自在的叫小吏給他送上茶,準備摸魚——這麼長時間沒有上衙,不好頭一天來了就翹班。小吏看著一臉輕鬆喝茶的賈赦,心說不愧是有名的惹不起, 太上皇為他連自己兒子都發作了,人家卻心安理得地喝茶。
不過平靜總是用來打破的,如果你有一個朋友叫忠順更是如此:「你還有心喝茶?父皇叫你過去呢。」
賈赦奇怪道:「就算是太上皇叫我,我事先又不知道,幹嘛不能喝茶。」
忠順讓他噎得一愣:「你惹下那麼大的事兒,不說自己先去找父皇彌補彌補,自己倒喝起茶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