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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策,真是失策。早知道,早知道,雲光也不知道自己早知道了,會如何。想來幾日消息不通,怕也是有錦衣衛的手筆。思及此,冷汗再次浸透了雲光的後背。
「都是雲光無能,才讓國公爺懸心至此。」現在,雲光是不想放過賈赦這個天然的同盟了:任是誰,知道皇帝對自己如此不信任,也會心生寒意。何況剛才賈赦的苦澀,也一絲不漏地讓雲光看了個正著。
可惜他並不知道,抬出錦衣衛這塊金字招牌,還是賈赦受了時先生暗衛的啟發,好給他處調來的兵士找一個合理的藉口。也是為了讓雲光不敢冒然向他自己動手的震懾之法。更是為了自己拿到雲光通敵做下的鋪墊。
所以賈赦只表現得更加頹唐:「現在已經不用我再懸心了。雲將軍還是加緊審問刺客吧。只怕此次巡檢回京,我又要與古董為伴了。」
人家已經有心灰之態,雲光也不好再勸,免得顯出自己的心虛。只好再扯幾句別話,請賈赦好歹保重自己的身體,不要為此太過傷情。一時賈赦神情見緩,雲光自退出去回到中軍大帳。
心腹們聽完雲光的講敘,也都人人遲疑,不知道是不是還要一條路走到黑。其中張副將是雲光一手提拔,與別不同,就先開口道:「將軍,已經到了這一步,我們是不是?」把賈赦直接做了?
雲光就頭更疼:「現在錦衣衛已經明擺著不信我們了,再弄出大動靜來,不是告訴人家我們是要滅口?」
「咱們手裡這麼多兵,就算是他們知道了又能如何。只要做得乾淨些,沒有證據也是枉然。」張副將並不服氣。
雲光卻沒有這份天真,都說江湖走老,膽子小小,這話是一點都不錯。他提點張副將道:「你手裡有兵,也不過五六萬人,可是不說別處,就是咱們周邊駐軍一旦集結,十萬人馬立時就能圍了大營。」
帳內更是一片死寂。雲光不禁看向五營的李管帶,這也是他一手提拔上來的人,可是事已至此,說不得這個替罪羊,就要著落在他身上。
李管帶是跟雲光的老兒人,還能不清楚雲光的行事,見他看向自己,已經知道不好,不由看向張副將求救。多年交情,張副將也心中不忍:「將軍,是否還有別的辦法?」
雲光嘆了一聲:「若是只有一個賈赦,多少辦法想不出來。就算是隨便只找個七品的小校官來搪塞,賈赦也得認下。可現在咱們對的是錦衣衛。」
提起這個人人聞之色變的名字,李管帶就知道自己已經再無生理。他看向雲光:「多年來承將軍栽培,李某人一身都是將軍給的。只望將軍念李某一心為了將軍,對家小稍加照拂。」
雲光就沉重地點頭。可帳內之人誰不明白,李管帶一去,用得怕是畏罪的名頭,家人也就成了犯官之屬。所謂多加照拂,不過是安李管帶之心罷了。
那李管帶倒也行事乾脆,向雲光鄭重大禮後,一挑帳簾,自己快步出去。張副將咬牙切齒:「這個賈赦,還真是個災星。走到哪裡,哪裡的人就要倒霉。」
讓他這樣一說,雲光心中也是一動,想想孫有福的下場,也的確如張副將所說,實在是倒霉透頂——哪個營中都不乏吃空餉之事,怎麼就讓賈赦抓了個正著?前面又不是沒有別的巡檢去過。孫有福能敷衍得了別人,竟敷衍不了一個只知玩古董的賈赦?
一時拿捏不定,只吩咐張副將:「口供做得乾淨些,別讓人再從中看出些什麼。」
張副將應了一聲,見雲光再無別的吩咐,才帶著那些人魚貫退出中軍大帳。
雲光想著張副將的話,越想越真。不光是綏州營里,就是賈赦所到之處,仿佛有了透視眼一般,把忠安王爺的人拔除了十之八九,要說他是無的放矢,只能是自欺欺人。
會不會是錦衣衛先查出了什麼,才讓賈赦做這個出頭之人呢?順著這個思路,雲光更是把自己嚇了一跳。
「下去吧。守好帳外,任何人不得靠近。」他對還在帳內伺候筆墨的親兵吩咐道。親兵一向知機,立刻應了一聲出去,帳內還能聽他安排守衛的聲音。
在聽不到人聲後,雲光才坐到自己處理公務的長桌前,手伸到桌下摸索起來。只聽小小的一聲響過,桌下彈開一個暗格,裡面滿滿地放著書信。
雲光並不看信,只看著這些信出神,連側面帳簾被風吹起也沒發覺。好半晌,他仿佛下定決心般,叫:「來人。」邊推上暗格。
那親兵就又進來:「將軍人何吩咐?剛才國公爺跟前的人來,說是國公爺要請將軍說話。小的說將軍正處理公務,等閒了再去拜望國公爺。」
剛從賈赦哪裡回來沒多久,怎麼又要與自己說話?雲光心內起疑,就沒立時讓親兵再送一個火盆進來,只說:「到底是國公之尊,也不好怠慢得,我還是要走上一遭。你好生守著帳子,等我回來後,立時讓人送一個旺旺的火盆進來。」
親兵應後,將雲光送出帳外,又站著吩咐人去準備火盆——雲光御下甚嚴,越是親近的人越不給臉面。要是等他回來再準備,怕就是一頓排頭等著。
原來賈赦請他來,是聽說李管帶竟自盡了,要問問是個什麼原因。雲光不想李管帶行動如此快捷,心裡不忍,又不好面上帶出來,只推自己剛才正在處理公務,還沒聽說此事。
賈赦就有些不悅:「管帶好歹也是四品的將官,也了這麼大的事,竟沒有人通知雲將軍一聲,看來雲將軍營內的風紀,確實有整頓的必要。要不是錦衣...」說到此就住了嘴,雲光如何不知,就是錦衣衛通知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