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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沖人家能在三禮過後還討來太上皇賜婚的旨意,李家上下已經對還沒過門的迎春重視了幾分。聽了張大太太的話,知道這位媳婦是家裡面真心疼愛的,更是都打點起精神要與人處好關係——就算你是學成文武藝,也得賣與帝王家,書香世家也得聽命於皇權不是。現成與皇家關係如此緊密的親戚,不走動等著讓別人捷足先登不成。
本來李大太太的親兒媳婦還覺得這沒過門的堂弟媳婦有些張揚得過了,可一聽是人家父親自己想出來的主意,馬上熄了與人爭高下的心思:就算自己家裡算是疼女孩的,也不過是用度上偏些,可人家家裡做的是長遠打算。這又不是自己的親妯娌,何必爭一時的長短?還是好好相處才對自家相公最好。相公好了,自己也能好上幾分。爭高下的事兒,還是讓二房的大兒媳婦自己愁去吧。
放下李家各人心思不提,朝堂上很快有了新的話題,掩下太上皇再次為賈家孩子賜婚之事。
皇帝終於「查清」了春狩做亂之事,並且快刀斬亂麻地下了一系列旨意:
原忠平親王被部下挾裹作亂,當初見自己不能再掌控部下,為防小人打著自己的名頭繼續為亂,已經自刎明志。皇帝痛惜自己的二哥識人不明,更恨小人。本著人死為大,忠平王爺以親王之禮下葬,准三品以上官員入府祭拜。忠平王爺無有嫡子,著庶長子降等襲國公,其餘諸子封侯爵。就算是有人心裡腹誹,這降等降得太狠些,也知道這還算是皇帝從輕處置了。要是沒有在明宮坐著的太上皇,這忠平一脈能否存世都是未知。所以朝上一片頌聖之聲。
對忠平能捏著鼻子從輕發落,還給了個識人不清的名聲,對於那些「挾裹」忠平親王作亂之人,皇帝可就沒有那麼客氣:凡作亂之人,先行抄家,再著有司從快從重審查,看是否還有未露出來協同作亂的同黨。
本來不該出現在朝堂的賈赦此時卻出列奏道:「啟奏聖上,對於做亂之人自當嚴懲,不過臣以為這同黨追查一事還當慎重。」
皇帝能看著他出現在早朝上,就知道他所為何來:「嗯?你有何高見呀?」
賈赦又道:「歷來出現犯上做亂之事,一旦追究同黨,都免不了波及無辜,常有小人藉機黨同伐異,構陷之事頻生。所以臣以為皇上還當立下規矩,將哪些做為視為協同作亂,哪些人不過是受人蒙蔽一時糊塗。」
大學士甄應嘉卻出列反駁:「賈大人此言差矣。那些所謂一時糊塗之人,怕是原就有些陰微心思,或是首鼠兩端,事後推到識人不明上脫罪。所以還請皇上除惡務盡。」
賈赦好懸沒讓他噁心死,最該除的不就是你嗎:「甄大學士才真是老成之言,臣見識不及甄大學士。」
這就完了?打到棉花上的無力感是從哪裡來?甄應嘉摸不清此人路數,立於朝堂中央不知該如何。
皇帝心中暗暗為賈赦陰人的功夫叫好,還是接著演下去:「既然甄大學士如此憂國,那麼這追查同黨之事,就由甄大學士主理吧。」
朝臣看甄應嘉的眼神都不對了。
其實依著賈赦的法子是最好的,也不至於讓朝中人心不穩,朝臣們也不必擔心讓人無端攻訐。可是甄應嘉為了把賈政之事牽出來,卻要把賈赦的主意推翻。可以想見,今後一段時間,朝臣們都得人人如履薄冰地過日子,能看他順眼才怪呢。好象誰真不知道忠平是你親外甥一樣,說不定最大的同黨就是你。要不是你老娘活得時間夠長,太上皇又免念舊,說不定你現在就在大理寺里呆著呢。
沒想到看似莽撞的賈赦竟如此奸滑,甄應嘉只好接過這個燙手的山芋,不接行嗎?皇帝已經擺明了誰的夢誰自己圓的架勢,一個不好他就得落下心虛的口實。所以就算是牙咬得再累,甄應嘉也得認了。
他是認了,可是那些由他聯絡起來的人家卻不想認。要是聽了賈赦的話,皇帝就此放下同黨的事兒不提,說不定一家人還有個活路,可是就是人不肯放過,現在多少人家吃不下睡不著?於是可悲地甄應嘉明白了一個道理:眾怒不可犯。
接下來的幾日,皇帝的御案上擺的都是彈賅甄應嘉的摺子,有些人更是為他列了十大罪狀、二十大罪狀,說得甄應嘉為亂朝綱,為天下之賊一般,似乎不除此僚將天下不穩。就是當年彈賅賈赦都沒有這麼猛烈好不。
皇帝為了朝堂穩固,只好到大明宮向太上皇求助。太上皇當時能想著讓甄應嘉進京,就是為了防備他這個「江南王」與忠平南北聯手不好收拾。現在忠平已去,離了江南的甄應嘉也不過是落水狗而矣,所以太上皇只說了一句:「奉聖夫人有年紀了,別再讓她擔驚受怕了。」眼不見心不煩吧。
聽了太上皇的話,皇帝心中一喜。可是見人一頭白髮比前更見風霜,又有些不忍。可是為了太子哥哥,走到今天的皇帝並不後悔,所以他到底沒勸出口,只默默地向太上皇行禮告退。
親口說出對自己奶母的處置,太上皇不是不心酸。可如今他已退位不說,當年之事甄家所做太過:竟以一個奶娘之女就妄想控制皇宮不說,還染指皇嗣,這是得知實情的太上皇也不能忍之事。所以只是一個甄貴太妃入冷宮,絕不能消來太上皇的怒火,甄家,既然有膽子讓忠平生出不臣之心,也得為這份膽子付出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