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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正他不滿意的地方就是各種哭,拉著當時的皇帝如今的太上皇能哭、拉著皇后能哭、拉著太子更是哭得上氣不接下氣。不管他讓他自己哭會兒自己好了?別天真了, 他能連著哭上一天不耽誤吃飯,你得擔心他別一邊哭一邊吃噎死。
那年賈赦五歲,按說一般人家五歲孩子就算不啟蒙也該知道禮儀了,不指著你有禮有節也該知道皇宮不是讓人隨便掉淚的地方何況號淘大哭。可他還就是真!不!知!道!據說是他祖母寶貝異常, 還沒開始教孫子這些呢,不長眼的夷狄就來了。當年太上皇為安出征將領之心,對他那是一個優容呀, 他哭一回就可以不上早課了,再哭一回就與皇子們一樣份例了,還哭一回就由太子親自帶他宮內行走不向諸皇子見禮了...
操蛋的是太子親自帶他,那就不是太子帶個孩子, 是太子帶了個人肉□□!那時都不大,不服氣全在臉上,你敢暗地裡翻太子個白眼,這人能當面吐你一臉唾沫。五年,整整五年,是當年所有皇子惡夢的五年。
往事不堪回首,忠安決定繞走。他以手敲桌子,鐺鐺有聲,片刻後對著來人道:「吩咐人去與那幾家說一聲,不要輕舉妄動。再有前次率先參賈赦的兩名御史也叮囑叮囑。」
來人向忠安確認道:「王爺是說後來的那幾家?」
忠安點點頭:「就是那幾家。原來跟咱們的人看見咱們把禮送回去就知道本王的意思,那幾家卻未必。」想到點什麼讓他一笑,來人並不敢問,忠安卻還有興致和他說:「當年我那好二哥也沒少在他手裡吃虧,就看他能不能忍得。」不管他是誰,賈赦還是忠平,只要有人吃虧他看了都高興。來人見他要走,想了想還是問道:「不知王爺對寧國府是什麼意思?」
忠安一頓,停下馬上要邁出門的腳步,回頭不解地問道:「寧國府有什麼不一樣?」來人見狀心中有數,口稱自己糊塗,忠安這才不緊不慢地出了門。
賈赦此時已在養心殿對著茶開始吐槽:「都說你們是天皇貴胄,食不厭字精膾不厭細,結果都是別人替你們精細的,自己怕是連飯怎麼吃都不會。給你們這麼好的茶葉走是糟蹋。小梁子,把聖上的私房茶拿些出來,我替他喝了吧,好好的明前銀針,喝著還不如大街上茶館裡頭的高碎。」
小梁子頭都不抬就回絕了:「賈大人,聖上沒有私房茶,都是皇后娘娘收著呢。」好吧,你有小老鄉做老婆你贏了。
皇帝見他一進殿就各種挑,不知道他又發什麼瘋,也曉得越問他越拿喬,只顧自己批摺子。聽見他要茶葉而不得,嘴角微微一挑,看著人不說話。賈赦也覺得沒意思,只好說道:「要是我哪天讓人套忠安的麻袋,你會不會讓順天府查?」
皇帝果斷道:「不會。」
不想皇帝竟如此深明大義,賈赦剛要表達自己的景仰之心,就聽皇帝道:「我直接告訴順天府去你家抓人就行了。」
還能不能聊天了?賈赦沉默以對。皇帝卻有一堆正事在等,不再和他繞圈子:「你是不是發現了什麼?對忠安怨念這麼大,當年的事與他有關係?」
「哪兒那麼容易就讓我發現了,」賈赦嘆口氣:「我就是今天見他一面覺得只打一拳不夠本。」
皇帝只能自己繼續批奏摺。賈赦接著嘮叨:「你說是會叫的狗咬人狠還是不會叫的狗會咬人?怎麼看也應該是忠平出來到我這兒探底才正常,怎麼來的是忠安呢。就算忠安撬了忠平的牆角,等等,忠安撬了忠平的牆角,他們一模一樣的蠢,忠安拿什麼撬忠平的牆角?」
小梁子悄聲地退出殿門,在外站著曬起太陽。足有一個時辰才聽皇帝叫道:「小梁子,去皇后那裡拿點茶過來。」
賈赦在裡邊嘲笑道:「你可以了,好歹也是做皇帝的人,竟然真把茶葉都讓老婆收著。那我那鋪子可不給你分成了,要不你也花不著。還不如我給你存著,等哪兒你出宮了,我帶去你體驗美好新生活,算是你請客。」
皇帝板著臉道:「我現在生活就不錯,你什麼時候把事情查清楚了,我才能放心出宮。到時皇后會與我一起體驗...」實在想不起剛才賈赦說的怪詞。不理賈赦嘲笑的眼神,繼續和摺子奮鬥,好半天忽然來了一句:「去,快去查,是哪個混蛋當年害了太子哥哥。」批摺子就不是人幹的差事。賈赦接過小梁子遞來的茶葉,一個眼神都欠奉,頭也不回地走出殿門。
張府門口,車子緩緩停下,賈赦也不用人通報,自己熟門熟路地往內宅而去,張府二管家顛顛地跟在身後說著:「將軍夫人上午就過來了,老太太與夫人說的投機,留了午飯。這會兒說不得還在說話呢。」賈赦也不理他的殷勤,在二門前讓人給老太太報信。
張老太太聽人報他來了,對著下面陪坐的邢夫人笑道:「現在赦兒倒越來越守規矩了。」原來不讓進也自己找空子鑽進來,只為...想到自己早逝的女兒,不由有些發愣。還是張大太太見機的快,一面讓人去表賈赦,一面不動聲色地道:「他也是抱孫女的人了,眼看又要嫁女兒,再不規矩些讓巧姐兒笑話他去。」邢夫人雖不知張老太太為何突然沉默,可她身份在這裡終有些尷尬,不免湊趣道:「有父親在一邊教導著,老爺想不規矩也難。」
正進門的賈赦聽了不由道:「可是在母親跟前,就連我也敢編排了。」一面給張老太太請安。張老太太有些日子沒見他,不免說些寒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