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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娘娘喜愛公主郡主得很,三五不時地召人進宮說話。遠遠地我們也見了幾次,只覺得公主竟是神仙一流人物,多看一眼就是褻瀆了。安寧郡主最愛玩,有次把御花園裡的花都采了,說是弟弟沒進過御花園,要給弟弟看看。」
見賈赦並沒有露出多少歡喜,又小心地道:「每次公主與郡主進宮,並不留宿,當日必是妥當送回家的。」這才讓人露了笑模樣,吩咐明鑼快些收拾行李,大有一刻也不多呆之勢。
小桂子心道,還是師傅了解這位國公爺,知道哪些話是他愛聽,哪些是讓人炸毛的。剛才要不是按著師傅交待的把話圓回來,只怕這京還真不好回呢。
「好歹也讓他們遠來的人歇上一晚。你是只盼著這天,人家可是走了上千里的路呢。」時先生又來攔著。小桂子又上前給時先生問好,並謝過時先生體恤。想歇一晚的心情溢於言表。
賈赦只好按捺住自己激動的老心,再讓人到平安城內採買土儀,多多地運回京城。只要他不說今天動身,就沒人管他是不是要把平安城買空,反正他一向按價給錢,又做不出強買之事。
一路舟車自是不用再提,遠遠看見京城的輪廓,賈赦嘆道:「總算要到家了。」說完自己心裡一動,什麼時候開始,自己已經把印象中那個書中的宅院,看成了自己的家
就是因為那裡有自己在意的人,無論是林仙子還是迎春。若是自己沒有出現,她們說不定就要走上原著的命定之路。還有邢夫人,也還是那個吝嗇刻薄、一人不用一人不靠的尷尬人,就是小金釵巧姐兒,也逃不脫被狠舅奸兄發賣的下場。賈琮,也不過繼續烏眉灶眼地不知所蹤。
正是自己的到來,改變了這一切,所以對已經被自己改變命運的人,有所牽念,有所期盼,這是正常的人心。這,就是親人的感覺,有了親人所在,自然就是家。
想通的賈赦,臉上出現了從未有過的釋然,心境也平和了起來。至此時看來,自己這次穿越之行,已經改了一些人的薄命,那麼賈家抄家來族之禍,也是可以免的。
時先生早就聽了他的感嘆,就見有臉色先是懷念,再是沉重,最後只是一片釋然,想說上兩句,又覺得自己沒什麼好說的,只讓人:「快些,趕在天黑前進城。」
打馬的打馬,揚鞭的揚鞭,大有車如潮水馬如龍之態。不想沒一會兒,前面的車馬就已經頓住,又有聲音傳來:「小心些,快看看可碰壞了沒有。」
明鑼知機,早跳下馬車,上前去探看情況,一時報上來:「國公爺,是兩個鄉下的祖孫,進城投親不著,一路餓著回家。咱們的車馬又快,那孩子想是餓得狠了,讓馬捎了個邊。」
因賈赦是從軍隊秋毫無犯的現代穿來,對時下兵士不將平民放在眼中的作法一向不能認同,所以對手下約束得十分嚴厲。要是別的兵士遇到這樣的情況,早就一鞭子下去,還得怨人擋了自己的路,哪能反而停馬將事情打聽得如此清楚。
果然就聽賈赦道:「百姓總是生活不易,即是我們碰了,也給些銀錢,讓人家到醫館看看。小孩子骨頭脆嫩,別留下病根。」
明鑼答應著又去料理,不想一時又回來:「國公爺,怕是得請咱們跟著的紀太醫先給看看,這裡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那老婆子也沒處尋大夫。」
看向四周,除了遠處隱隱的城牆,別無村落,是沒處尋大夫。賈赦自是同意,又對時先生道:「坐了一路的車,咱們也下去鬆散一下。這一路顛的人屁股都麻了。什麼時候,把路修個遍才好。」
時先生邊下車邊打趣:「就算是修路,不過也就是鏟一鏟,鋪上一層土,能管多少事。車馬一跑倒揚得灰更大。」
賈赦就自己在心裡想了想此事的可行性。前面一幫人大概是在看紀太醫給那孩子診治,一時好奇心起,賈赦也上前看孩子傷得重不重。
見他過來,大家紛紛給他讓開一條路,就見一個白髮老婦,一臉焦急地看著太醫,太醫正在說:「孩子受了驚嚇,腿也扭著了。倒是沒有大礙,吃兩貼藥就好了。不過還是儘量不要讓孩子多走路。」
那老婦就更是一臉苦意:「大爺,這前不著村後不著地的,別說找不到店住,就是有店,我也...」老臉羞得通紅。
無論何時,都會有這樣生活無著之人,在最基本的生存線上掙扎。對於這些人,賈赦一向同情,從來能救一個是一個。
他走近老人,低聲問道:「老人家,聽說你投親不著,不知道要投的是哪一家?沒準我們認識。」
那老婦有點不相信面前這位大老爺說的話,明鑼在旁邊說道:「老人家,這是我們國公爺,就是他讓太醫來給你外孫診治的。」
剛才明鑼來回兩次,第二次就帶了太醫過來,老婦明顯覺得明鑼更讓人相信。聽他說賈赦讓太醫給她外孫診治,忙跪下謝恩:「多謝國公爺大恩大德,您積德行善,必會子孫萬代公侯。」說得大家都抿著嘴笑。
這麼大歲數的人,沒有碰瓷不說,還得向碰了她的人跪下道謝,就算已經穿來幾年,賈赦還是心有不忍:「明鑼,快扶起來。老人家不必多禮,還是說說你要投的是哪一家?」
正是青黃不接的時候,這老婦一身粗布衣服,聽說連飯也沒吃地走路回家,投親所為何事不問可知。定也是家中衣食無著,才不得不投親靠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