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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了又想,還真讓邢夫人想到了一種可能,她忙讓人把賈璉找來。賈璉得了龍鳳胎,正是興頭上的時候,對邢夫人也是笑嘻嘻:「母親可是要問寧寧與安安的事?」
邢夫人難得板著臉:「我不是問孩子的事,是要問你的事。」
賈璉看邢夫人臉色不好,有些摸不著頭腦:「我的事兒?我這幾天光在府里,連衙門也沒去,能有什麼事兒?」
邢夫人恨鐵不成鋼:「現在你父親不在,你對我實說。可是因為你媳婦懷孕,現在又坐著月子,你,你做下怪了?」就算是這幾年母子感情不錯,問這樣的事兒,對邢夫人來說還是有些為難,只好換了說法。
賈璉更奇怪了:「做怪,我能做什麼怪?」忽然自己想明白了,委屈地道:「母親!別人不信我,你也不信我。」
邢夫人心說你可是有前科的人,你媳婦又表現得這麼反常,讓我怎麼信你?那臉上也就帶了些出來。賈璉多精明的人,立時叫起撞天屈來:「母親,我這幾天連府門都沒出。再說每天除了看看兩個小的,父親還讓我凡事兒都帶著聰聰。那么小個孩子,能學什麼。」抱怨完又說:「然後我就每天宿在書房裡。我那書房在前院不說,伺候的也都是小廝!」
邢夫人點了點頭,看賈璉的情形,還真不象是做了怪的。再說他還真沒有做怪的時間,也沒有做怪的對象呀:「那就奇怪了。」
賈璉知道邢夫人不是沒事找事的人,忙問:「可是有什麼人在母親這裡說了什麼?」這個人必找出來,他才不背這個黑鍋。
邢夫人搖了搖頭:「不是誰說了什麼。不過是這幾天,你媳婦天天打發陪嫁給我這裡送吃喝東西。我想著她正是該少思靜養的時候,不訪操這些心的。又怕是你做下了什麼事,她不好明說,這才叫你來問問。」
賈璉是知道孫苑的,對邢夫人尊敬是尊敬,該孝順的時候也孝順,可是卻從沒有這樣殷勤過。的確有點反常。從邢夫人那裡出來,賈璉回到了自己的院子,把自己的奶娘找了過來:「奶娘,你們奶奶這幾天月子坐得可好?」
趙嬤嬤早已出府榮養,可是又放心不下賈璉的孩子,聽說孫苑再次生產,非得自己進來伺候人坐完月子再家去。聽見賈璉問起孫苑,臉上已經笑成了一朵花:
「奶奶這回生了龍鳳胎,倒比生完聰哥兒更知道感念老兒人了。對我比原來還敬了三分,我看對著太太,也是孝敬得很。但凡什麼東西自己用得好,就讓人給太太送過去。對兩位姑娘也好著呢,讓奶娘送了幾次料子了。」
看來不光邢夫人覺得孫苑有變化,是大家都覺出來了。賈璉無法,只能等著到時候見招拆招,反正誰要是想往他身上扣糞盆子,他是不乾的。
就是洗三當日,孫苑母親放心不下女兒,生怕她再作出事兒來,問了又問,孫苑也一口咬定自己已經想開了。又有奶娘把她這幾天做的事兒說與孫太太聽,由不得孫太太不放心。
孫苑的確想開了,做了那樣的夢,經歷了那樣的生活,她怎麼能想不開?
外人都不知道,生完龍鳳胎後,孫苑脫力睡去時,做了一個長長的夢:
夢開始之時,正是孫苑頂著紅蓋頭成親之日,夢裡的孫苑雖然有些莫明的熟悉感,可還是懷著忐忑坐在床上,等著新郎來揭蓋頭。
也是在這等待中,孫苑總覺得缺了點什麼,可是又不知道缺的是什麼。正在此時,蓋頭被人挑開了,對面的新郎正看著她。孫苑有些害羞地低下了頭,心裡卻有些翻騰,怎麼這個人,好象不是自己的夫君?
新郎一看就是個文弱書生,雖然一身書卷氣,可是那風一吹就要倒的樣子,顯示著他底里的不足。只與孫苑對坐了一會兒,新郎就讓人喚去敬酒了。
新房裡還有些人,都是孫苑沒見過的,好半天才有一個有些尖利的女聲說:「看我們都在這裡干坐著,怕是弟妹連我們是誰還不知道呢。」
說話的是人二十多歲,一頭的珠翠,照得孫苑有些睜不開眼。只好聽那位一個個介紹:「我是你大嫂,這位是你二嫂子,這是大妹妹,這是二妹妹。」
孫苑只好含羞向著眾人一一點頭做禮——新娘坐床就是坐福,是不能隨便起身的。
只聽那位大嫂子又道:「難怪都說三弟妹是書香門弟,這禮守得就是好。」
明明說出來的是誇獎人的話,可是孫苑就是從那話里聽出了些不滿來。她覺得有些不對勁,卻說不出不對勁在哪裡。只好自己低了頭,反正新娘子總是害羞的。
另一個聲音,仿佛是那位二嫂子在說話:「到底讀書人家的規矩與咱們不一樣。大嫂也是太關心弟妹了。」
那大嫂就道:「是我的不是。咱們勛貴人家,一向是直來直去慣了,怕是弟妹得適應一段時間。」
「大嫂這話說得,好象咱們這樣人家多見不得人似的。」又有一個聲音加入進來:「我看大嫂管家理事,也沒有一樣能尋出錯處來。就是嫁妝...」說到這裡,被別人打斷了:「二妹妹!」
那位二妹妹雖然不再說話,可是屋裡的氣氛卻因為嫁妝二字,更尷尬起來。孫苑大約記起來,自己的嫁妝好象是六十六抬,在京里文官嫡女之中算是中規中矩的抬數。可是這家仿佛是勛貴之家,嫁娶總比文官之家隆重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