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藤原夢晴不聽他的話,沾滿顏料的手直接往皮膚上一糊把他的臉頰推開。
諸伏景光怎麼想她才不在乎,她伸出手拽住降谷零的衣袖把他拉進屋裡後砰地一下把門關上,迅速將視線隔絕在外面。
「你遲到了。」她轉過身面無表情地對降谷零說道。
「抱歉啊。」他微微躬身想向藤原夢晴道歉,正準備再說些什麼解釋一下,就被她推搡著抵到了門板上。
這點力氣其實還不夠他平時輕輕一握,不過降谷零還是順從地隨著她的動作靠了上去,後背在與木料的接觸中發出一聲悶響。
少女忿忿地踮起腳尖去咬他,原本降谷零還想像往常一樣托著她的腰讓她更省力一些,卻在接觸的瞬間感受到了這個吻中不同於往常的溫度。
他把藤原夢晴向上帶了帶,額頭貼上她的,紫灰色的眼眸中有著擔憂:「又發燒了嗎?」
藤原夢晴抿緊嘴唇不說話。
「你得去休息。」
「我不要。」她立刻拒絕。
以前她任性的時候降谷零就總是順著她,最開始或許還是因為職業需要,後來逐漸就變成習慣了。他覺得自己並不是弱勢的人,卻莫名地感覺到了自己被這個少女馴養的過程。
的確是馴養,他想不到比這更貼切的形容。
就像溫水煮蛙,降谷零清醒地看著自己在這一過程中慢慢地被改變,從肉/體到精神一步步地開始習慣性地照顧她的情緒。
更可怕是是直到現在他還樂在其中,解除誤會後他心裡最後的那點負擔也被他收拾收拾,迅速扔到角落裡了。
如今少女明顯是不舒服之後在發脾氣,他想的也不是分個對錯或者強迫她去休息,而是再哭下去她會更加難受。
「別哭。」降谷零輕輕吻上她的眼角:「那有想吃的東西嗎,我去給你做。」
「你。」
「今天可不行啊。「他不由得失笑。就算是他還在當小白臉的時候,降谷零的道德底線也沒有低到會在金主發燒的時候和她胡搞。
「陣平說得對,你果然在欺負我。」
「你也欺負我。」她的眼中又積蓄起委屈的淚水。
哪怕降谷零幾乎什麼都能辦到,也願意在很多事情上由著她,然而藤原夢晴有時候不講道理起來是無差別攻擊,不管他做什麼她就是不開心。
更何況……
「不要躲我嘛,不要,嗚——」她迷迷糊糊地開始抽泣。
「我不是站在這裡嗎?」
「你就是在躲我。」手上尚未乾透的顏料沾染上他的衣領:「你想走。」她確定地說道。
「……」
降谷零無奈地嘆了一口氣,輕輕撫上她的臉頰:「太敏銳會非常痛苦。」
從以前開始就是這樣。
他還記得有一次,她本來正靠在床邊,目光沉靜地看向窗邊的遠方,卻在他進屋的瞬間忽然回過頭來說道:「你好像很煩惱。」
在淡灰色的天幕之下,她的聲音仿佛都帶著濕潤的氣息。
「有什麼需要煩惱的呢?」
無論他的演技多麼出色,藤原夢晴好像總能在極短的時間內就察覺到他的情緒變化,意識到這一點之後降谷零的應對計策就轉變為了儘量不在她面前多思考。
這樣的相處很輕鬆,特別是後來他發現其實她知不知道他的意圖,也都不會在意。
她會在莫名地說出一些奇怪的話後,又毫無所覺般立刻忽略掉。
太過敏銳又太漂浮,這時候的她總是看上去不像是和人間有任何聯繫。
這也是為何他可以很平靜地面對松田陣平和風間裕也,卻不知道應該再用什麼態度再去面對藤原夢晴。
他總歸是做了錯事,哪怕他並不認為自己的出發點是錯誤的,他也的確是抱著傷害她的心理同她相處。
那張卡里故意得來的巨額金錢就是最直觀的提醒。
然而她不缺錢,或許連他的愛也不是必要的。
藤原夢晴總是會給人一種她永遠離不開她面前的人的錯覺,這一點她或許連她自己都欺騙過去了。
這個少女毫無保留地付出著又無休止地從身邊的人身上索取,像細雨一般,網住無法逃離的飛蛾。
他真的有必要繼續呆在她無意間營造的陷阱里嗎?
而且被馴化之後就一點也不掙扎?就算他現在還在習慣性地照顧著她,那之後呢?
習慣可以形成,也可以戒掉。
更何況即使藤原夢晴的確不是組織的成員,她也與貝爾摩德之間有著某種說不清道不明的聯繫。
只是單純地脅迫的話,貝爾摩德絕不會幫她掩飾,這極為反常的行徑才是最開始誤導了他判斷的決定性因素。
畢竟貝爾摩德是不可能擁有善意的,就算她會一時心軟,也會在面臨抉擇的時候毫不猶豫地拋棄掉其他人。
還有那些明顯是特工才會學習的技能和房間裡有著極強存在感的特殊設備,時時刻刻地提醒著他潛在的隱患。
降谷零有一些猜測,但目前還沒有去確認。
這種拖延行為就像他遲遲未至的道歉一樣,是不合常理的,不能放任的。
他做的工作中不需要也不能夠有柔軟的地方。
犯錯並不可怕,重要的是之後的反思。
降谷零仔細地考慮過他的行動,這付出與收穫並不成正比,責任他會承擔,其餘那些不重要的東西他卻都應該放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