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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對了、」他像是電視劇中途插播GG似的,語調一轉,強行插進來了一句話,」——順帶一提,另一半決定成功與否的是觀眾臉上的『震驚』程度,我最喜歡看見的也是那個。」
旁觀的與謝野:「……」
雖然說果戈里平日裡也總是很有精神的樣子,說話時的調子輕快得像是港口到處蹦躂的海鷗,但是如果果戈里平時也像是這個男人這樣說話的話……與謝野覺得自己肯定會給他一頓「來自家長愛的教育」。
她發自內心地對眼前這個和果戈里起碼九分像的男人升起了某種微妙的嫌棄之情。
「既然你誠心誠意地這麼問了,我、善良又好心的果戈里,自然會解答你的疑惑。」
青年露出了溫良又和善的微笑。
他豎起了一根纖細修長的食指,歪了歪腦袋,蓬鬆柔順的銀白色頭髮也隨著他偏頭的動作,輕輕地晃了晃,金色的眼眸因為燦爛的笑容而彎成了月牙兒。
「我只是和摯友一起,綁架了一隻名為藍波·波維諾的小牛犢而已,但是吵鬧的小牛犢總是很容易帶來意外,畢竟任何生物的幼崽都沒辦法以常識對他們的行動加以判斷——或者應該說,『本能』才是這個世界上最難以掌控的『常識』。」
「但是總而言之、」
果戈里微笑道。
「十年後火箭筒,這可真是一件令人倍感懷念的東西啊,難道不是嗎?」
亂步明白了。
「——所以你是因為兩個大人合夥綁架一個五歲小孩不成功結果還反被火箭筒砸中所以交換過來了對吧。」
他一針見血地指出了真相。
第210章 晉江獨發
【09】
江戶川亂步是一個「率直」的人。
說話做事隨心所欲, 即使對方是個陌生人,也會毫無顧忌地稱呼對方為「白痴」、「笨蛋」,亦或是哈哈大笑著伸手去拍對方的腦袋, 即使年紀都已經進入了「三」打頭的階段, 行為處事也依然天真爛漫、任性妄為得像是個三年級的小學生。
一切都只憑著自己的心意來,少有什麼東西能夠攔住他的「口無遮攔」, 再搭配上他超凡的頭腦、世間大約無人能夠匹敵的推理能力, 讓他說出的話時常顯得過於「一針見血」, 總是會讓除此和他相處的人不知該要如何應對。
若是計較,又顯得自己是惱羞成怒——畢竟沒有誰比當事人更清楚,他說出的那些都是比真金還要真的「事實」。
若是不計較, 一口氣憋著胸口不上不下, 沒法發泄, 只讓人覺得自己要折壽十年。
一般人難以應付江戶川亂步,但眼前的這個「果戈里」又顯然並不屬於這所謂的「一般人」之列。
「哎哎呀~~」青年攤開了雙手, 臉上的笑容比屋外正午的陽光還要燦爛,口中說出的雖然是羞愧的話語, 但語氣里卻儼然是一副輕快自得的態度, 「雖然事實如此, 但是這麼被說出來可真是讓人不好意思呀!偵探先生真的是和傳聞里一樣口無遮攔呢——嗯?日語裡是該用這個詞嗎?口無遮攔?還是心直口快?」
「不是偵探,是名偵探!」亂步立刻捕捉到了關鍵詞,重點糾正了他的錯誤稱呼。
「好的, 名偵探先生。」「果戈里」從善如流地改口。
「正如你所說的那樣,我和我親愛的好朋友不久前來了一趟日本觀光, 在臨走的時候正好碰到了那隻小牛犢, 所以就想要順便帶走那個孩子。」「果戈里」簡要地說明了自己被交換來之前發生的事情, 略去了許多「不必要的細節」, 娓娓道來的口吻仿佛是在講睡前故事,「雖然說小孩們大多都是好哄的,但同樣的,他們也一樣的『不好控制』。如果說全世界鬧騰的小孩有一個排名的話,我相信我們的『小朋友』藍波一定會毫無懸念地把第二名踩在腳下,然後勇奪桂冠。」
他談及藍波時那熟稔的語氣,仿佛就像是在說一個鄰居家時常見到的小孩,熟悉到了已經不是「自來熟」就能夠解釋的程度了。
「讓小孩子持有火箭筒之類危險的武器,這種事當~然是該要被禁止的、」果戈里誇張地拉長了調子,語氣關切又慈愛,「所以、剛一上車,作為靠譜的成年人,在下當然義不容辭地承當起了『保管危險物品』的重任,打算暫且先小小~~的沒收了那個孩子的火箭筒。」
「然——後、」青年忽的揚起了音量,將手揚起舉過頭頂,嚴正得像是馬上就要發表什麼重大聲明,然而,下一秒,他的語調就像是舉起的球毫無預兆地從手中筆直墜落,倏地掉到了最低點。
「現在我就坐在了這裡。」
他泰然自若地說道。
站在接待室門口的與謝野冷靜地將手裡的雜誌翻過了一頁。
這種需要吐槽役的時刻敦卻不在社裡,實在是讓人覺得有些許惋惜,但無論如何,她都絕對不可能接過吐槽役的重擔,即使只是臨時也不可能。
坐在單人沙發上的白髮青年彎起眼眸,倏而露出了一個微笑:「真是讓人意外的『回歸』。」
聽見了他的最後一句話,一直都是副提不起幹勁模樣的亂步終於抬起了眼,那雙像是翠榴石般碧綠剔透的狹長眼眸看向了坐在對面的青年,注視了兩秒,黑髮亂翹的青年才用平靜而篤定的語氣說到:
「你本來就是這個世界的『果戈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