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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給奈奈子倒了一杯果汁,又十分意思意思地問了一下邊上的果戈里:「你也要嗎?」
他對果戈里一直都是這麼敷衍的態度,看起來像是完全把果戈里當成了奈奈子的保鏢之類的人,得到了果戈里確認的答覆,他也給果戈里倒了半杯果汁。
奈奈子喝了果汁,很快就吃完了小小的一塊奶油蛋糕,然後又伸手去拿三層托盤上漂亮精緻的那些點心。
馬卡龍、布朗尼,曲奇餅乾,司康餅,水果撻……她不說話,只一直在埋頭小口小口地吃東西,看起來吃得很專心,聳動的腮幫子就沒有停下過,一杯果汁喝完了,托盤上的點心也差不多都要被她吃完了。
感覺肚子已經填飽了,奈奈子不吃了,拿了桌上的手帕擦乾淨嘴巴,又擦了擦手,然後開始安安靜靜地坐在椅子上,一動不動地看著對面的愛倫坡和茶,黝黑的眼睛轉也不轉。
被這樣一雙黑漆漆的眼睛盯著,仿佛有一塊看不見的石頭沉甸甸地壓在頭頂,愛倫坡拿起的茶杯都已經送到了嘴邊,但卻怎麼也喝不下這一口茶了。
他總感覺自己的背後有點毛毛的,像是有幽靈鬼魂之類的東西正站在他的身後盯著他看一樣。
三秒鐘,五秒鐘,十秒鐘。
二十秒,三十秒,五十秒。
……
在漫長的僵持一分鐘僵持後,愛倫坡手裡的茶杯還是落回了杯墊上,他理智而又鎮定地提議道:「……不如我們來聊一些什麼?」
下午茶是品味茶點、閒適談心的時候,但是愛倫坡是一個孤僻獨行的人,即使是在組合里也沒有幾個熟悉的同事,更不必提一起喝下午茶的人選。
在他以往的人生中,下午茶几乎都只是單純地和卡爾一起喝茶吃點心,偶爾順手寫一些小說文字而已,這樣普通的和別人一起喝下午茶,他都記不清上一次是什麼時候的事情了。
雖然說他稍微是有那麼一些的社恐,但是現在在他邊上的人並不多,還是兩個年紀十來歲的「孩子」,其中一個又是亂步君的女兒,這讓他還能夠算是自然地說上些話——當然,這其中最重要的原因還是他要說話的對象是「亂步君的女兒」。
這可是一個絕妙地深入了解「對手」的機會,書面上的情報再怎麼詳細,那又怎麼比得過真正和亂步君朝夕相處的家人給出的「證詞」呢?
愛倫坡已經做好了將奈奈子接下來的每一句話都刻進腦海里的準備。
他對奈奈子問道:「在奈奈子小姐看來,亂步君是一個怎樣的人呢?」
「?」聽見愛倫坡突然的問題,已經不知道神遊天外到哪裡去了的奈奈子慢了一拍,才回過了神,漆黑的眼睛緩慢地眨了一下。
她腦子裡第一反應冒出來的,都是諸如「笨蛋」、「不會認路」、「上班摸魚」、「亂花錢」之類並不怎麼樣的形容,想了半天,奈奈子最後挑了一個委婉一點的說法:「爸爸……有一點笨。」
【……好像這麼說也沒有委婉到哪裡去。】
回答完了的奈奈子意識到了這一點。
【原來如此,亂步君有一些笨……嗯?】
愛倫坡的頭腦一時卡住了,沒能成功把亂步和笨這個詞聯繫在一起,緩了兩秒,思緒才終於又成功地運轉了起來。
【……難道是指亂步君作為「父親」的身份有些笨拙嗎?】他在心裡推測著想到,試圖把奈奈子的這個形容「合理化」,【雖然說超推理是完美的異能,亂步的才能是如此的精彩卓絕,但是那也只是他作為「偵探」和「人類」來說是如此,如果是作為父親的亂步君……】
愛倫坡想到了他在收集來的情報上所得知的一些事情。眼前的這個女孩並非是亂步君的血親女兒,而是他在七年多前不知道從何處領養來的孩子,換言之,並不是「生身父親」的亂步君,作為一個「父親」,也只不過是「半路上崗」這種程度而已,會對作為「父親」的事務有些不上手,應該也是在情理之中的。
愛倫坡在心裡如此推測了起來,某些濾鏡讓他下意識地就忽略了「七年的時間也不算短了」這一點。
「那麼,亂步君有著什麼缺點嗎?」他決定問得再直接一點,「缺點」延伸開去那就是「弱點」,掌握了亂步君的弱點,對他之後的決鬥就會更加有利。
一旁跑來跑去的貓咪又跑來了奈奈子的腳邊,蹭了蹭奈奈子的小腿,奈奈子伸手去摸貓咪的腦袋,嘴巴里一個詞一個詞地往外蹦:
「不認識路。」
「貪吃。」
「喜歡偷懶。」
「花錢買沒用的東西。」
「會賴床。」
「……」
她一連說了好幾點才終於停了下來,愛倫坡把她說出來的所有「缺點」都記到了腦中,然後「捫心自問」了一下:
這些缺點可以用來打敗亂步君嗎?
根本不需要思考,愛倫坡就能立即給出答案:
並不能,除非他不是和亂步比拼頭腦,而是比賽明天誰更早起床。
【可惡,不愧是亂步君。】
愛倫坡懊惱地想到。
【果然是個無懈可擊的男人!】
想要吃的東西都吃過了,奈奈子就開始覺得無聊了起來,貓咪趴在了她的腿上,她一邊呼嚕貓咪,視線在屋子裡飄來飄去,到處亂看,透過邊上大大的落地窗,可以看到外頭的一塊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