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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間裡頭只有一個人:
正躺在沙發上呼呼大睡的亂步。
小警員把腦袋縮了出來,蹲在休息室門口小聲叮囑兩個小蘿蔔頭:「亂步先生熬夜一晚上查出來了盤星教的幾十起案子,現在大概已經很累了,你們進去之後小聲一些,不要打擾到亂步先生休息。」
雖然不是很懂小警員說的「查出來了盤星教的幾十起案子」是什麼意思,但奈奈子大概還是知道這是亂步加班一晚上沒睡覺的意思,因此她安靜地點點頭,看著小警員離開了,才和果戈里偷偷摸摸地鑽進了休息室里,動作很輕地把門關上了。
休息室里只有一張雙人沙發,不算寬敞,即使亂步的個頭不算很高,躺在沙發里的時候,雙腿都伸到沙發外頭去了。他閉著眼睛,仰面躺在沙發上,一隻手垂在了沙發下,歪著的腦袋倚在沙發扶手上,頭髮翹的亂七八糟,身上的襯衫皺巴巴的,小披風團成了一團,被丟在了一盤茶几上。
安靜的休息室里,只能聽見他緩慢悠長的沉沉呼吸聲,胸口隨著呼吸的節奏一下下地起伏,顯然是睡得很沉,靠在沙發扶手上的腦袋正在以一種十分緩慢的速度,一點一點地朝著沙發外頭滑下去,看起來好像整個人隨時都會掉到地上去一樣。
對於自己的笨蛋爸爸終於開始認真工作這一點感到十分欣慰,奈奈子把自己的小書包在桌子上放好,站在休息室里,東張西望了一會兒,然後跑到了茶几邊,伸手抓住了茶几上那皺成一團的棕色小披風,抓在手裡抖了幾下。
小披風對她而言有點大,她抓著披風的邊沿繞了一圈,也沒分清楚哪邊是頭哪邊是尾,最後還是在果戈里的幫助下,一人拽住了披風的一頭,才終於把小披風平整地展開了。
兩個小蘿蔔頭齊心協力,把展開的小披風蓋到了亂步的身上,勉勉強強地蓋住了亂步的上半身。
奈奈子盯著沙發上還在酣睡著的亂步看了一會兒,然後又扭頭看了看離沙發不遠處垂落的薄薄窗簾,蹲在沙發旁邊認真地思考了一下。
【……有點亮。】
她這麼想著,爬了起來,伸出小短手,拽住小披風的邊沿,往上拉了啦,蓋住了亂步的腦袋,又嚴嚴實實地把腦袋邊緣的縫隙都壓好了,保證不會有光亮透進去。
滿意地看著這一團她團出來的「巧克力球」,她一個抬頭,又發現亂步的肚子沒有東西蓋了。
奈奈子撓了撓小腦袋。
「果果里。」
「什麼?」
奈奈子盯著他看了幾秒,然後伸出手,拽住了他暖和的斗篷長外套。
三秒鐘後,這件斗篷外套也被蓋到了亂步的身上,痛失斗篷的果戈里蹲在牆角,只留給了奈奈子一個毛絨絨的後腦勺,頭頂像是飄著一片正吹著淒風苦雨的厚厚陰雲。
費力地用果戈里的外套把自己的笨蛋爸爸包成了一個春卷,把亂步垂在沙發下的手也塞進了斗篷底下,奈奈子看著眼前「拼接色」的圓柱形春卷,覺得十分滿意,然後頂著一張沒有表情的小臉,拖著蹲在牆角的果戈里去給亂步買吃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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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一時五十三分,夜蛾正道帶著他的兩個學生,五條悟和夏油傑,走在橫濱市警察本部內的長廊上。
在早上接到來自警視廳的文件後,他總算是明白這是怎麼一回事了。盤星教為什麼會被取締,他又為什麼會被警方傳喚詢問,還有那「受害人家屬」又是為什麼會要見他——
謝天謝地,他應該要慶幸這個「受害人」還沒有變成「被害人」嗎?否則的話事情可就不是見面道歉就能解決的問題了。
「那難道不應該怪盤星教的那些傢伙太蠢了嗎!」導火索一號五條悟臉上寫滿了不爽,雙手插在褲兜里,半駝著背,一副不良少年的模樣跟在夜蛾正道的身後,「誰會想到他們會把兩件事情搞混啊!」
夜蛾正道抬手對著他就是一發「愛の鐵拳」,結結實實地一拳揍在了他的頭頂:「私自行動、曠課、未報備潛入特別區、擅自動用咒術師的勢力調查普通人——就算不是在這種敏感時期,你乾的這些事情就已經夠記上三個大過了,你是打算畢不了業嗎?」
五條悟頂著腦袋上的拳頭扭頭看向夜蛾正道另一側的夏油傑。
「被記過會畢不了業嗎?」他問道。
「好像是不會。」夏油傑回答他,「據我所知,畢不了業的情況大概只有兩種——由於什麼原因死了,或是叛逃成了詛咒師。」
夜蛾正道一視同仁地給夏油傑也來了一拳:「你小子也給我閉嘴。」
一人腦袋上頂著一個大包,夏油傑和五條悟還算是老實了下來,一左一右地跟在夜蛾正道的身邊,朝著詢問室走去。
「話說回來,為什麼硝子沒跟我們一樣一起被帶過來?」半路上,五條悟突然又問道。
「因為她只是給我們曠課打了掩護。」夏油傑心平氣和地回答她。
「……切、狡猾。」
他們走到了長廊的十字分岔口前,再往前些就是詢問室,五條悟抬起了腦袋,伸展了一下自己有些僵硬的頸椎,鼻樑上架著的黑色小墨鏡微微滑落下來了些許,露出了他一雙寶石般蒼藍色的深邃眼眸。
五條悟的眼眸望向了天花板。
他的腳下邁出了一步,高大的身軀出現在了十字分岔口的拐角中,視野中望到的景象,只是天花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