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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語氣是如此的平常,沒有絲毫的波瀾,這讓愛倫坡不禁側目。
果然是亂步君的女兒嗎,即使是賭上了尊嚴和生存的頭腦決鬥,在她的眼裡,也和「遊戲」一樣稀鬆平常?難道說是因為挑戰亂步君的人太多了,所以她都已經習以為常到了半點也不在意的地步了嗎?
但是他和那些愚昧的尋常挑戰者是不同的。他是知識的巨人、是聞名遐邇的推理小說家,在這六年裡,他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擊敗亂步,他的頭腦、他的意志、他的百般籌備,都不是那些宵小之徒可以相比擬的。
電話里,聽見了奈奈子的回答,亂步的語氣依然是如此的毫不上心:「噢,那你讓他明天再來吧。今天爸爸沒時間和他打遊戲。」
「……噢。」
通話掛斷,奈奈子拿著手機,對等在一旁的愛倫坡說道:「爸爸在外面,今天沒有時間,你要等明天再來嗎?」
【沒有時間?】
愛倫坡聽見這個回答,他的心裡先是懊惱和惋惜,錯過了和亂步君對決的機會,但很快,他便又覺得,這一定是「命運的指引」。
他苦心孤詣多年為亂步君設下了一個謎題,看來是神明也認為亂步君應該要踏入這由他親手精心準備的謎題之中,所以才這般阻撓了他的碰面。
雖然他是如此認為的,但來都來了,愛倫坡覺得自己還是必須要給亂步君留下點什麼,作為他來過的證明,或者說,是在亂步面前彰顯一下他的存在。
「可以借紙筆一用嗎?」愛倫坡對奈奈子這麼說道。
奈奈子想了一下,從印表機邊上拿了張A4紙,然後又把太宰桌上唯一的一把水筆拿走了。
她的紙和筆拿給了愛倫坡,就看見愛倫坡在稍加思索後,就唰唰唰地在紙上寫下了幾行奈奈子看不懂的句子,然後將紙折好,連著筆又一起還給了奈奈子。
「請替我將這份挑戰書轉交給亂步先生,我將在謎題所指向的地方,等候著他的到來。」
留下了挑戰書,愛倫坡向奈奈子告辭了。奈奈子站在偵探社的門口,看著他帶著浣熊進了電梯,金屬門緩緩合上,牆上的指示針從【4】又慢慢移回了【1】。
【啊。】
奈奈子突然又想起來了一件事。
【忘記和爸爸說綁架的事情了。】
她這麼想著,就看見果戈里從樓梯口探出了腦袋。
「下午好~」果戈里笑眯眯地和奈奈子打招呼,從樓梯口的圍牆後走了出來,「亂步先生他們還沒有回來嗎?」
【……】
聽起來好像果戈里也知道大家今天都不在社裡,奈奈子站在偵探社門口,一動不動的,漆黑無神的圓眼睛盯著他看。
果戈里走到了她的面前,伸手在披風底下一摸,就撈出了一個紅豆麵包來,他把紅豆麵包給了奈奈子,然後再次將手伸進了披風裡,摸索了兩下,又摸出了一沓不算厚的紙來。
「我在路邊撿到了有意思的東西呢。」他對奈奈子說道,晃著腦袋,腦袋後垂著的小辮子也跟著晃來晃去,「不知道是什麼,要一起看一看嗎?」
拿著紅豆麵包,肚子有點餓的奈奈子決定暫時不計較果戈里也沒和她說大家今天不在的這件事了,她「嗯」了一聲,低頭把紅豆麵包的包裝袋拆開,一邊轉身又回了偵探社裡,進了邊上的接待室。
果戈里跟在她的身後,順手開了燈,也一起進了接待室。他們並排著坐在雙人沙發上,奈奈子把紅豆麵包掰成了兩半,大的一半自己吃,很小的一小半給果戈里,兩個人就開始邊吃麵包邊看果戈里撿回來的東西。
紙上的內容是手寫的英文字體,奈奈子有點磕絆地讀了兩端,才看出來這好像是一份小說的手稿。
小說講了有關一封「失竊的信」的故事,主角的朋友是一個偵探,他用十分光明正大的手段,把一封被光明正大掉包走了的信,又從「竊賊」的手裡掉包了回來,大概就是這樣的一個故事,通篇幾乎都是由對話組成的。
是用英文寫的小說,而且手寫的單詞辨認起來有點吃力,偵探還會囉里囉嗦地說很長的一堆話,不過奈奈子剛穿過來的時候,日語很多都不會,只有英文還能看懂個大概,沒有事情做,她就看了很多的英文書,英語的閱讀能力也強了很多,雖然看得有點磕絆,但她還是勉強地看完了這篇小說。
花了半天才啃完了這份不知道是誰遺落的小說手稿,紅豆麵包也早就吃完了,奈奈子又和果戈里一起翻了一會兒這份手稿,就聽見外頭傳來了開門的聲音,隨之響起的便是凌亂的腳步聲和說話聲。
「……才半天就全部吃完了,下次一定要多帶點零食!」亂步咕噥地抱怨著。
與謝野嘆了口氣:「還是別再有下次為妙吧。」
「國木田和太宰他們回來了嗎?」社長語氣沉靜地問道。
「太宰先生說已經接到避難的事務員們了,現在正在回來的路上。」賢治回答道,「國木田先生和谷崎先生正在和市警處理現場,逮捕組合的兩名成員。」
扒著分隔用的圍擋屏風,奈奈子從接待室里冒出了半個腦袋。回來的人只有社長、亂步、與謝野和賢治,其他的社員都不知道在哪裡。
奈奈子叫了亂步一聲:「爸爸。」
亂步的腳步在聽見奈奈子叫他的下一瞬,就停了下來,他轉過頭,將視線投向了接待室的方向,看見了半邊身子還藏在屏風後的奈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