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聚集著的人數其實並不算多,粗略數過去大概也就只有十一二個,但卻聲勢浩大,或是舉著自己製作的紙板,或是大聲嚎哭咒罵,無論男女老少,臉上都是十分激憤的神情,像是在討伐著什麼窮凶極惡的歹人。
「把我的兒子還給我!」
「都怪你們!要不是因為你們,他們怎麼會出事!」
「你們這些害死人的混蛋!」
「我苦命的女兒啊……你讓孩子們怎麼辦啊……」
一群人的大喊聲交雜在一起,混成了一團,奈奈子背著書包站在紅磚樓前的馬路邊上,聽了好一會兒,才大概聽明白了。
好像是有什麼人死了,所以受害者的家屬們想要「討個公道」,聚在了一起抗議。
偵探社所在的紅磚樓里,一層是咖啡廳,四層是偵探社,三層和五層都是空的,二層則是一間律師事務所。
奈奈子思考了一下,覺得大概是二樓的那件律所辦砸了什麼人命關天的案子,所以當事人的家屬來抗議了。這種情況不算少見,律所如果給犯罪嫌疑人辯護的話,就很容易招來被害者家屬的怨恨。
直接闖進公司很會被報警帶走,因此抗議者都聚集在了樓下,堵在了寫字樓的出入口前,大概是想要堵人。
正門看起來好像是進不去了,奈奈子背著書包,收回了視線,慢吞吞地邁出了小短腿,自己繞去了紅磚寫字樓的後門,打算從後門走樓梯回偵探社。
寫字樓後門的位置有些偏僻,是一條消防安全通道,平日裡沒什麼人會走,但大約是因為今天前門被人堵住了,所以今天樓里的員工門都是從後門走的,奈奈子走到後門的時候,昏暗樓道里的燈也已經被人開起來了。
樓道里的空氣有些渾濁,沒有窗戶通風,又一年才打掃那麼一兩次,階梯和欄杆上都落滿了灰塵,奈奈子埋頭走了一層,就被灰塵嗆得「哈啾」打了個小小的噴嚏。
停下了腳步,奈奈子用手背搓了搓鼻子,感覺有點不舒服。
【……痒痒的。】
她吸了吸鼻子,悶頭站在原地站了半天,等到鼻子裡那種不舒服的感覺減輕了一些,才再次抬起了小短腿,想要繼續向上走。
身後突然響起了腳步聲,是皮鞋敲打在水泥台階上的聲音,下一秒,下方的樓梯就傳來了國木田的聲音。
「……奈奈子?」
才剛剛踩上了一個台階,聽見國木田的聲音,奈奈子就又停了下來。她轉過了小腦袋,從欄杆間的縫隙看下去,看見了站在下面一段樓梯上的國木田。
她站在原地,等著國木田也走了上來,一眼就注意到他的手捂在了腹部的位置,那裡暈開了一大片血跡,把枯黃色的馬甲都染成了一種接近深褐的色調,國木田的臉色也不是很好,有些蒼白。
順著奈奈子的目光,國木田的視線也落到了自己腹部的傷口上,他緊緊地蹙著眉頭,安撫地對奈奈子說道:「沒關係,只是調查事件的碰到了一點意外,已經做過緊急包紮了,等會兒麻煩與謝野醫生治療一下就好。」
奈奈子還是又看了幾秒他捂著的地方,才遲鈍了一聲「噢」。
看起來出了很多血的樣子,但是國木田還能這樣正常的走路,真厲害啊。
奈奈子在心裡想到,跟著國木田一起上了四樓,走進了偵探社裡。辦公區里這會兒沒有人,他們剛走進社裡,就聽見辦公桌上的一台電話響了起來。
國木田快步走了過去,在拿起話筒後,就又立刻放了回去,掛斷了電話,電話鈴聲也隨之停止。
奈奈子感覺有點奇怪,那是辦公電話,會打來的都是諮詢委託的人,如果是往常,國木田應該會立刻接起耐心詢問才對,但是現在國木田卻立刻掛斷了電話。
她還沒想明白是為什麼,就聽見電話又響了起來,急促的鈴聲震得人腦殼都嗡鳴作響。
國木田再一次重複了剛才的動作,把電話掛斷了。
他低頭看見了奈奈子目不轉睛盯著他的黝黑眼睛,輕咳了一聲,解釋道:「這幾天偵探社碰到了有點棘手的事件,會有很多像是這樣的電話,如果你碰到了也不要接起來,直接掛斷就好。事情已經差不多解決了,過兩天就沒事——」
他的話還沒有說完,手下按著的電話就又鈴鈴鈴地響了起來,響亮的鈴聲引發震動,仿佛從他的手直接傳導到了大腦,讓他整個人都顫動了一下。
隨即,他就想要像是剛才那樣,再次掛斷電話,但是他還沒抬起手,刺耳的鈴聲就戛然而止。
站在國木田的邊上,順手拔了電話線的奈奈子手裡拿著一根細細的白色軟線,仰著一張小臉,面無表情地對上了國木田的目光。
國木田:……
好像確實這樣更快。
拿著電話線,奈奈子感覺有點不對勁,她在思考一個可能有點嚴肅的問題。
她仰頭看著國木田,轉也不轉的圓眼睛黑黝黝的,像是口深井,沒有一點光亮。
她用毫無起伏的語調問道:「那樓下的那些人,也是來找偵探社的嗎?」
國木田沉默了一瞬,然後點了點頭。
剛剛還在以為是樓下律所辦砸了案子,奈奈子沉默了。
淦,所以小丑竟是我自己嗎。
燒房子燒到自己家。
「有些是受害者的家屬……」國木田剛想和奈奈子解釋情況,但他的話說到一半就停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