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奈奈子閉著嘴,臉上看不出一絲感情,她和如今只不過十四歲的國木田對視了一會兒,然後扭開了頭。
【這個太年輕了,不能當爸爸。】
【而且好像也不好騙。】
雖然亂步看起來也很年輕,但是應該還是比一身學生氣的國木田年紀要大點的,而且比起規規矩矩的國木田,還是亂步看起來更好騙一點。
她這麼想到,然後繼續仰頭朝亂步喊:
「爸爸。」
被無視了的國木田:「……」
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默念著不要和小孩子計較,國木田按住了奈奈子的肩膀,語氣嚴肅的說道:「小孩,大人的世界不是你想的那麼簡單,不是隨便抓住一個人叫爸爸、他就會當你的爸爸的。你有自己的父親,亂步先生也沒有理由會當你的爸爸,不要任性了。」
他的語速稍微有些快,奈奈子努力消化了一下這一大串的日語。
【……沒太聽懂。】
一旁站在花壇上的亂步精神一震,一下子從國木田的話里找到了擺脫這個「小麻煩」的理由。
雙手叉腰,他居高臨下地對奈奈子說道:「沒錯!就是這樣!沒有理由的話、我是不會當你爸爸的!」
奈奈子看著他,眨了眨眼睛。
這個她聽懂了。
簡潔的一小段一小段日語,也沒有複雜的詞語和語法,就像是小孩子說話的方式一樣,只有六歲兒童詞彙量的奈奈子很好地理解了亂步的這句話。
【要一個當爸爸的理由。】
她想了想,想起了十五分鐘前亂步吵著想吃冰淇淋結果被無情拒絕的事。
「當、爸爸、請你吃、冰淇、淋。」
她用磕磕絆絆的日語對亂步說道,發音很生硬,但是國木田也理解了她的意思。
國木田陷入了短暫的沉默。
以為只要有冰淇淋,就能讓亂步先生當她的爸爸嗎?實在是太過天真的想法……但或許對這個童年灰暗的孩子而言,一個小小的冰淇淋,就已經是彌足珍貴的交換了吧。
面對這樣一個單純的小女孩,又想到她悽慘的身世,這下國木田也不禁在心裡嘆了口氣,軟和了語氣,儘可能溫和地對她說道:「小朋友,這不是交換的問題,就算是用冰淇淋,亂步先生也是不可能當你的爸——」
「社長!我可以帶一個女兒回去嗎!」
站在花壇上,亂步舉著電話,興高采烈地打斷了國木田的話,對著電話另一頭的人問道。
國木田獨步:???
看著站在花壇上手舞足蹈地打著電話的亂步,奈奈子遲緩地眨了眨眼,在心裡確定了一件事。
【真的很好騙。】
她給亂步貼上了這樣的一個標籤。
所以現在的新問題是,怎麼搞到一支冰淇淋。
摸了摸自己空蕩蕩的口袋,身無分文的奈奈子再次把目光投向了身前的國木田。
她伸出自己的小短手,拽住了國木田的袖子:「……冰淇淋。」
正想要去勸住亂步的國木田動作一僵。
「冰淇淋。」奈奈子盯著他,臉上一點表情也沒有。
國木田:「……」
「冰淇淋。」
「不,我是不會……」
「冰淇淋。」
「不管你怎麼說我也……」
「冰淇淋。」
「……」
「冰淇淋。」
「……」
「冰淇淋。」
「冰淇淋。」
「冰淇淋。」
國木田獨步沉默了,他發現自己難以抵禦奈奈子面無表情的復讀攻擊。
望著國木田頹廢遠去買冰淇淋的背影,奈奈子抬起小手,放在了心口的位置,感受著自己小小的心跳聲,她忽然領悟到了當複讀機的快樂。
她又看向了亂步。
「爸爸。」
「幹嘛~!」想到馬上就能吃到冰淇淋的亂步,終於很歡快地應了她一聲。
奈奈子沒說話,她只是再一次笨拙地爬上了花壇,坐在亂步的身邊,繼續咬手指思考人生。
被當做了背景板的青木警部看著他們,有點沒能消化眼前的事態。
*******
三個小時後——
奈奈子坐在偵探社接待室內的沙發上,安靜乖巧到顯得有些木愣的看著對面沙發上的銀髮男人,一雙黑漆漆的眼眸里沒有一點光亮,就像是死物一般毫無靈動生機可言。
她還在琢磨這是哪裡。
門口蹭亮嶄新的銘牌上寫著【武裝探偵社】幾個日文漢字,即使半點日文都不懂,奈奈子也能直白地理解這幾個字的意思。
武裝偵探社。
大概就是所謂的「偵探」們工作的地方,但問題就在於——原來日本偵探是個合法的正常職業嗎?
對於【偵探】一詞的印象還停留在「福爾摩斯」、「明智小五郎」、「少年偵探團」這一類小說中才會出現的字眼上,奈奈子稍微有點意外,日本的偵探行業竟然已經發展到能和警察協作的程度了。
她還以為現實里的偵探都是在干抓小三、幫僱主搜集離婚官司證據這種事來著。
但是【武裝】又是什麼意思?是她理解的那個【武裝】嗎?合法配備武器的那種?日本的槍械管制也鬆散到這種地步的嗎?開普通公司也能配槍?
她還沒琢磨出個所以然,對面沙發上的福澤諭吉就開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