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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警官。」她的聲音從掌心中傳出來,「那個大嬸怎麼樣了。」
大嬸自己估計也沒想到,自己會被一個垂死掙扎的人傷到。
「情況基本穩定了。」江楓說,「如果真的存在循環的話,我能幫到你們什麼?」
李詩情悲觀地想說沒用了,但還是不忍心親手戳破虛幻的希望:「希望你能提供一些重要線索,例如那個大嬸為什麼要製造爆炸。」
「這我們也不知道。」江楓說,「調查、取證、審訊,都需要時間。」
「時間——」李詩情哀鳴一聲,「時間。我們最缺的就是時間。」
「江警官,你知道嗎。」她說,「我們每天一睜眼,都坐在公交車上。留給我們的只有不到二十分鐘,而我們要在這點時間裡完成控制兇手、阻止爆炸一系列任務。
想有更多時間收集線索和商討計劃,我們就只能下車——我們要在明知炸彈將要爆炸的情況下,把一車人的命拋在身後。」
「現在所有的讓步,都是為以後殺回來作準備。」江楓說。
李詩情顫抖著吸了一口氣。
「宿鷺也說過這樣的話——都知道啊,我們都知道這不過是暫時的讓步,死了沒關係,時間還會循環,我們還有機會……身體上的傷害不會進入循環,可是心理的呢?」
她把十指穿進髮絲:「有時候真的很羨慕你們,不會有任何循環的記憶,不會知道自己一直被困在同一天,每天重複著一樣的路線、聽著周圍人相同的話語,他走上車你就知道他會絆一跤,你在車上鬧一鬧就知道在下個十字路口會發生車禍。這就像一場永遠不會通關的遊戲,我們被困死在裡面了。」
「爆炸那種一瞬間的死亡都那麼疼了,那他們兩個該多疼啊?」她雙眼失神地喃喃。
江楓說不出話來,整個人都在不明顯地顫抖,似乎連哭也哭不出來了。
「所有人都有人救,就連那個大嬸,也有人救她。」李詩情悽然地說,「那我們呢?誰來救我們呢。」
——
宿鷺在公交車上醒來。
腦子像是被夯得實實在在,完全失去了思考能力,她呆呆地盯著天花板看了一會兒,又有點想睡覺。
刀尖戳破皮膚,斜向頸側挑開時,她一點也沒感覺到疼,只是身體一下軟了,呼吸困難,脖子很涼,有溫熱的液體浸透衣襟。
她捂著脖子後退兩步,身後傳來一道阻力,才發現自己撞上了欄杆。她覺得很困,頭開始發暈,控制不住地想要倒下。
那瞬間她忽然有些想念海風。沙灘邊的也好,小西湖公園的也好,她曾經無數次在那溫暖的風中開懷大笑,在嘉林舒適的天氣里舒展每一分筋骨。
抑或是在那坐落於清水巷的公園裡昏昏欲睡,等待著多年不見的閨蜜。
她眼前出現很長一串腳印,從遠方延伸到她腳底,她還想向前走,卻邁不動步子了。
眩暈感一直延伸到現在。宿鷺緩了很久,才意識到自己進入了新一次循環。
她撐著座椅坐直身子,從背後打量著乘客們。她血濺三尺的位置就在帶高壓鍋的大嬸附近,掃過那一片時,她像是被燙了一下,連忙收回視線。
緊接著一道藍色身影飄到了她身邊,伸長雙臂摟住了她:「姐姐!」
「哎。」宿鷺說。
「呃……」李詩情在她肩頭嗚咽道:「還好,你們都在。」
「都在。」宿鷺拍拍她的肩,想了想,回抱住她,又瞅瞅坐到她們面前的肖鶴雲。
「我沒能保護好你們。」李詩情帶著哭腔,「我連自己重要的人都保護不了,我居然——」
「詩情,你已經很棒了,你保護了別人最重要的人。」宿鷺一下一下撫著小姑娘的背。
「可是你們那麼無助……那麼、那麼需要幫助的時候,沒有一個人過來幫你們……」
「不是所有人,都有赴死的勇氣和底氣。」宿鷺說,「反抗兇手、扔掉炸彈,我們有循環,我們知道自己就算死了也還有機會,可是其他人不知道。命只有一條,並非誰都是賭徒。」
可是那時我們沒法百分百確定還有下一次循環啊。李詩情淚眼朦朧地想。
有過孤身一人在醫院守著已死和將死的同伴、頭腦空白、耳邊不停有聲音叫囂著「這是最後一次循環」的經歷,這時上天用這種方式告訴她,一切沒有結束,一切都還有機會,他們沒有真正死去,此刻她們三個都是無比鮮活的。李詩情難免患得患失,鬆了一口氣之餘,又感到後怕。
對上肖鶴雲的目光,她忽然想起,還有一個人也同樣經歷了這樣的痛苦。
「對了,姐姐,江警官他……」
「哦,我見過他了。」宿鷺很平靜地說,「在待機狀態里。」
作者有話要說:
依舊是兩千字的一章……尷尬了。
跟大家說聲對不起,快要開學,人也忙起來,實在碼不動了。
於是大概就此進入緣更模式了(也許能做到周更,但不確定)。真的真的很抱歉。
好不容易當了十多天日更選手,轉眼就被打回原形了嗚嗚嗚咕咕咕〉^〈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16、十六
循環里發生的一切,包括循環本身,都可以自圓其說地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