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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先問了趙航考得怎麼樣,在她得知趙航數學最後一道大題和物理最後一道題都沒做完後,沈芷告訴趙航,她都做完了,並且她並不覺得今年的題有什麼難度。賀北安在的包間太過熱鬧,沈芷不想回去,於是她抽時間跟趙航分享了一下她的解法,還細化到每個考點和做題步驟。
看到趙航的臉色一點點沉下去,沈芷獲得了些許滿足,不是想看她不好嗎?她是不太好,可她不高興,趙航也別想高興。
沈芷出來的時間太長,賀北安出來找她,正看見沈芷在走廊里和趙航說話,他看見沈芷的嘴在不停地動,他和沈芷混了那麼長時間,也沒聽過她說那麼多話。
沈芷再進包間,她臉上的冷漠神色暖化了些。
賀北安問她:「你怎麼突然回來就這麼高興?」
「是嗎?」沈芷都沒意識到自己的神色有變化,她注意到面前多了一杯橙汁,應該是賀北安放過來的。
麻稈在這時適時地表達了對賀北安的羨慕:「賀哥,我真想和你一起去深圳,也不知道我這分能不能考上那兒的大學?」
「靠,你他媽還想著上學呢?上學多他媽沒勁,要不咱跟老賀一塊走得了。」耗子自從爸媽生了二胎,有弟弟幫他承托父母的希冀後,他就從心靈深處獲得了空前的解放,認為廣闊天地,他想幹啥幹啥。他雖是體育特招生,但並沒有一定要上大學的想法。
「我要不去上,我爸得抽死我!今天進考場的時候,我還想跟賀哥一樣罷考表示我對應試教育的不滿,可一想到我爸,腿就直哆嗦,仿佛背後有人踹了我一腳……」就這樣,被想像中的命運的腳踹到了考場。
沈芷本來低頭在喝橙汁,聽到賀北安罷考,玻璃杯差點從手心滑到了地面。
包間裡的其他人並不對此感到意外,意外的只有沈芷一個人。
「賀北安,你今天沒去考試?」沈芷的聲音不大,混合在音樂里,很容易被人滑過去,賀北安還是聽見了。
「沒去。」
「你怎麼不跟我說?」
「現在你不知道了嗎?條條大路通羅馬,又不是只有高考一條路。」他本來想從KTV出來再單獨說的,沒想到直接被麻稈戳破了。
沈芷的嘴唇蠕動了下,最終又把到嘴的話咽了回去。
「不高興了?我本來想告訴你,不是怕影響你考試嗎?」
無論賀北安怎麼說,沈芷只是閉著嘴不說話。沈芷不擅長吵架,年輕時尤其不擅長,只用沉默表達不滿不屑失望以及其他情緒。
其他人沒見過賀北安這麼低聲下氣哄人的樣子,事實上,他們從來沒見過賀北安哄人,他連軟也沒服過。
包間變得空前冷靜,也沒人再唱歌了。
賀北安後來不耐煩了,他對沈芷說:「就他媽煩你這種人!」沈芷的嘴唇發顫,她站起身對賀北安說:「既然煩,那以後就別見面了。」
她走出了包間,走得很快,關門的時候卻很輕,顯示出了她作為好學生的基本素養,與包間裡的賀北安有力地劃清了界限。
麻稈向賀北安道歉:「賀哥,我真不是故意的,我這一說話,就不小心出溜出來了……」
「沒你的事兒,不慣她那毛病。」說著,賀北安又開了一罐啤酒,啤酒沫冒出來,漫到了桌子上,他仰頭灌了大半罐,直咳嗽。
麻稈以為賀北安是對沈芷真不滿,接茬道:「賀哥,這樣才對,這些天,我看你在沈芷面前那勁兒,都快認不出來你了。」
桉城的男性,無論是男孩兒還是男人,普遍都愛極了面子,即使是在家天天跪鍵盤的妻管嚴在外面也要裝出在家說一不二的氣勢來。麻稈的爸爸就是這麼一人物,他的母親在外給足了父親面子:關上門是母老虎;出了門,就是賢妻良母。
在麻稈眼裡,沈芷做得太差了,連基本的面子都不給賀北安。這種行為極大影響了他賀哥的形象。
麻稈又說沈芷實在是太冷漠了,遠不如旅服的校花熱情,七中的帶刺玫瑰也比沈芷要有人氣兒。
「你他媽煩不煩!」
麻稈也不知道自己是哪說錯了,賀北安怎麼突然就罵她。耗子罵麻稈沒眼色,他剛想給賀北安個台階下,就見他砰地一聲關上了包間門。
賀北安從樓梯下去,一步三四個台階,出門正看見沈芷的背影。
他跑過去拍了拍沈芷的肩膀,沈芷剛抬手沒等他抓住又收了回去。
「我送你回去吧。」
「不用,我自己打車。」
「這個點兒不安全。」
「你不是嫌我煩嗎?以後就別聯繫了。」
沈校長已經開車找瘋了沈芷,高考一結束,他就想和女兒溝通下高考情況,結果沈芷說和賀北安在吃飯,吃完飯就回去,他忍;等到七點,沈芷還沒回來,再打,沈芷說和同學在聚會。沈校長給沈芷的班主任老吳打過去,發現班裡沒組織聚會。他知道沈芷沒什麼朋友,很懷疑這次聚會的真實性,再給沈芷打電話,她已經關了機。
如果不是在KTV門前發現了沈芷,沈校長就要報警了。他看見自己女兒和一個高高大大的男生站在門前,很快,他就透過車窗從模糊的面容發現那是賀北安。這些天,他因為研究自己的女兒,順便把賀北安也給研究了。
他心裡粗魯地罵了聲王八蛋,他生女兒可不是給這種小混蛋給禍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