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護工師傅表達了對他的羨慕,閨女真孝順,花錢給他住單間病房。沈校長几乎下意識地要否認沈芷是他的女兒,現在雖然放開了二胎,可他之前的事情報出來,照樣是要被處罰的。剛要出口,他想到照他現在營造的關係,沈芷被遺棄後由他的父母收養,後來繼母改嫁,沈芷便一直由自己撫育,說沈芷是自己的女兒也沒錯。
他沒糾正護工的說法,接著他的話感嘆孝順是孝順,就是工作太忙。他是個體面人,對家裡人再不滿,也不對著外人抱怨。
沈校長桃李滿桉城,自從他住院的消息傳出去後,病房裡從不缺來探視的人。妻子和大女兒一聽他住院就買了回程的機票。楊老師旅遊回來,接替了護工的工作,第一句就問沈芷有沒有來看他。沈校長說要不是他拒絕,沈芷天天都要來看他。楊老師冷笑,也沒戳破丈夫的謊話,她說,孩子好不好,一生病就能看出來。沈芸小兩口幾乎是每天都來,每次來都不空手。
想到信鴻在賀北安的公司工作,沈校長對大女婿就多了一層鄙視,可到底是自己的女婿,沈校長也不能完全不管,只好勸他換一份工作。畢竟他在賀北安公司里乞食丟的也是自己的臉。
信鴻畢業不久就靠著結婚和沈芸過上了中產生活,雙方父母給買了全款房車,婚禮錢兩家父母出,禮金他和沈芸收,二十多萬的禮金不到一年就花光了,由奢入儉難,消費水平一上去,就再也下不來。桉城的事業單位工資太低,根本支撐不起他和沈芸的消費水平,不在遠安工作,他難道去事業單位拿三四千的工資。對於信鴻來說,沈校長的話就是廢話,可他當年做沈校長的學生做出了後遺症,老校長說的話再無用也只能洗耳恭聽。
恭聽完信鴻就提出了自己的意見:「我看咱們家老二和賀總挺好,兩人認識這麼多年,也有感情。您不要來帶著當年的偏見看人。賀……」信鴻看了眼自己的老泰山,把到口的敬語又收了回去,「賀北安也算重情重義,他現在找什麼樣的女的找不到,我二妹也老大不小了。」
沈校長冷笑:「你是說賀北安看上老二,是老二占便宜了?我們是不是還得感謝他不嫌棄老二?」
信鴻忙否認:「您誤會了,我可沒這個意思。」
沈校長繼續冷笑:「你動的什麼心思別以為我不知道,一個男人不想著如何奮鬥,整天想靠著裙帶關係上位。我告訴你,老二跟你不一樣,他根本看不上賀北安!」這話沈校長說得心裡也沒底,他的女兒他知道,再混得不如意也不至於來桉城電視台當臨時工,為了賀北安倒是一個合理的理由。
沈校長就這麼把自己的大女婿趕了出去。
他怒其不爭:「芸芸,你當初怎麼就嫁了這麼個人?連你妹妹的婚事都成了他牟利的手段。」 信鴻對他來說一直是外姓人,做事又不得他心,他對信鴻一向沒什麼好感,當年出嫁妝也出得不情不願,可他是個體面人,到該出錢的時候一分也沒少出。
沈芸為自己的丈夫謀不平:「爸,您剛才喝的雞湯還是信鴻做的。信鴻對他親爸還沒這麼盡心呢,您又有什麼可挑理的。這幾天,老二可一次都沒來看過您,您話里話外倒是親熱。信鴻剛才那番話還不是為了老二、為了您好,您還甭不愛聽,現在老二配賀北安確實是高攀了,老二是考過第一,可那都哪年的老黃曆了,現在能掙到錢才是本事。要說這個,老二可比您看得清楚多了。要是因為您,老二嫁不了賀北安,她還不得恨死您?到時候您可是一點兒落不著好。」
「走,趕快走……」
「媽,您看爸!」
等沈芸走了,楊老師埋怨自己的丈夫:「你這個脾氣,非要把自己的孩子得罪光了。我要是走你頭裡,你的好日子也算是完了。信鴻這孩子不錯,親兒子也不過如此。」
「親兒子也不過如此?親兒子花了我的錢就算不孝順我,好歹能把我的姓氏血脈傳承下去,蘇信鴻呢?他吃我不夠,還想著靠妻妹發財。這種男人我最看不起,連賀北安都不如。當初老大結婚我沒把好關,老二我可不能再錯了。」
傳統的桉城男人傳宗接代有兩個目的,一是養兒防老,二是光宗耀祖,沈校長對養兒防老看得並不怎樣重,他有退休金有房產有存款,真到老得動不了需要人照顧那一天,他也不會去靠別人家的兒子。
楊老師覺得丈夫無法理喻,把削好的蘋果遞給丈夫,就坐在沙發上看起了新聞,她這兩天忙著照顧生病的沈校長,對社會新聞並沒關注,一打開新聞客戶端就看到了陳子旺的臉。
「陳子旺的女兒跳樓了?」
沈校長對這個遠房親戚並不太看得起,這幾年陳子旺不主動來看他,兩人就斷了聯繫。可聽到熟人女兒成了社會新聞主角,還是忍不住好奇。
當看到陳子旺的女兒是在遠安跳的樓,沈校長已然忘卻了腿疼,開始閱讀各家新聞媒體的報導。
楊老師素來不喜陳子旺,看到他的新聞忍不住皺眉:「看來他是想用女兒的命來向賀家訛錢,女孩子生在他家可真是不幸。」
楊老師又以陳子旺為引子,批判起那些重男輕女的男人,直說得沈校長頭疼。
直到趙航來,沈校長的壞心情才有了好轉。在某些方面,他們算是忘年交,尤其對於發跡的賀北安,兩人都認為他的成功是對社會的諷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