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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北安要了藥膏噴劑還有一袋棉簽,自己上完藥,他把腳搭在床邊,靠在椅子上旁若無人地擦鞋。
校醫的業務並不算忙,他不想這倆小孩兒一直拿同一件事威脅他,嘮家常似地說道:「四中不允許早戀,你和你那個女同學的關係最好不要讓別人知道。」他的意思很明顯,你們也有把柄在他手裡。
「哪個女同學?」
校醫心想這小孩兒還挺雞賊,直接不承認,他開始提醒:「就那天低血糖的女生。」
賀北安瞄了眼自己的腳,繼續擦鞋:「我跟她就是純潔的同學關係,太他媽純潔了。」
「沒關係,她特意找我來說明情況?在我面前就沒必要裝了,誰沒年輕過,這點兒事我懂!」
賀北安心裡罵道你懂個屁。
生物課一結束,賀北安才回來,老袁問他怎麼了。
「不小心磕了。」
「趕快補個假條。」
賀北安回到座位,沈芷的眼神在他身上短暫停留又回到卷子上,她嘴唇翕動了一下,最終埋頭做題。
耗子走過來問他:「怎麼了?」
「磕了唄。」
「我還以為你得罪人了呢,我想哥們最近夠安分守己的啊,比良民都良民。左腳還是右腳?」
「左邊。」
「舊傷沒發吧。」
「小傷。」
「怎麼著,我都準備好了,你成功沒?」耗子早就把自己的書本打包好了,時刻準備回到原來的位置上。他遊說了一個星期,都沒能讓沈芷換位置,賀北安嘲笑他這點兒破事辦不好,他最多半天擺平。
「你看不出來嗎?」
「我就說了,不是我不努力,敵人實在太頑固。既然你打賭賭輸了,我這一星期的飯就有勞你了。」
賀北安和耗子打賭,要是他讓沈芷半天換位置,耗子包他一星期的飯,要是不能,請客的人就變成他。
「既然你這麼討厭我,那就趕快換個位置。」賀北安的指頭在桌上敲著,敲得沈芷心亂。
沈芷反問:「你為什麼不換?」
「我又不討厭你。」
賀北安是內雙,眼尾略微有些下垂,眼睛不小,但他好像懶得睜開,此刻他用那半睜不睜的眼睛一直盯著沈芷看,聲音也和他的眼睛一樣犯懶。
沈芷被賀北安盯得很不自在:「你還疼嗎?」她低下頭,說話的時候筆尖一路在卷子上留下痕跡,她發出的聲音被上課鈴聲遮住了大半,勉強能讓賀北安聽到。
賀北安嘆了口氣:「你鞋幾天不刷了?鞋底夠髒的啊,我擦了得半小時。」
她上周末才刷的。沈芷低頭看了眼賀北安的鞋,踩過的痕跡幾乎不見了,只是鞋上面多了幾個凸點。
「你活該!」
自從賀北安打賭輸了,耗子每天的飯就變成了素炒餅。
他扒拉著碟子裡的素炒餅和賀北安商量:「你別破費了,咱們明天還是吃食堂吧。」
耗子的爸爸為了控制他的校外花費,每學期開學就在他的飯卡里充一萬多塊,凡是需要耗子花錢的地方,他爸都給他提前買下,而耗子每月可以支配的現金只有兩百塊。他在外面吃飯,基本都靠賀北安請客。現下賀北安去了趟珠海,經濟突然窘迫起來,連帶著他也只能吃素。
「那怎麼好?這不成了我不講誠信了嗎?」
「好,我覺得挺好!再吃這個,我臉都要吃綠了。」
耗子苦苦懇求他的同桌和賀北安換個位置,結果他同桌寧死不從,她說,寧願和耗子這種流氓同桌,也不和沈芷同桌,每天都有老師在旁邊轉,她可受不了。四中從不缺生源,王素走了,馬上就有轉學生替補過來,班裡一個空座都沒了。
賀北安跟沈芷做了同桌,就再也沒辦法安生,本來他這個位置是監控和老師的視線盲區,沈芷一來,各科老師都要在這兒逗留好一會兒,鬧得賀北安連個航空雜誌都看不了。
第9章 一切皆可拋
有賀北安在外邊,沈芷也很不自在,遇到他下課不出去,進出還要同他打招呼,不知道他是故意的還是有聽力障礙,總得說第二遍他才能聽見,聽見了,他就會靠著椅子往後一挪,給她留出十公分的空地。
晚飯吃到一半,沈校長突然提起了賀北安,原因是他下午視察高三教室的時候,發現了自家女兒和賀老三的兒子坐在一起。
「賀北安沒影響你學習吧。」
「沒有。您不是說了嗎?能被別人影響的人說明她本身就不想學。」
沈校長最近對沈芷很不滿,她表面上對自己很尊重,言必稱「您」,動不動就引用他之前說過的話,好像他說的都是至理名言,可那些話在某些時候聽起來格外的刺耳。他判定自己女兒是受了某些人的不良影響。
楊老師給沈芷夾了一塊魚肉:「這個賀北安是賀望之的兒子吧?怎麼和他坐一起去了?」
「他一直坐那兒,我選座的時候他不在學校。」
沈芷不想別人誤會她故意和賀北安坐到一起。
「明天去了,跟你們班主任說你要換位置。上樑不正下樑歪,我看比他爸還沒出息。」沈校長提到賀老三的語氣頗為不屑。
沈家夫妻刻薄的時候說不上多,一半都分給了賀老三。沈芷連賀老三的真人都沒見過,即使見過,這人也絕對不會引起她的好感,可當她的父母偶爾嘲笑賀老三的身高長相人品和兒子時,她馬上沒了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