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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份工作也不可能讓人天天鼻青臉腫,你的工作難道是挨打嗎?」王春燕非要讓王耀說個明白,不然就不讓他出門。
「春燕,我要遲到了!」王耀躲躲閃閃要往外走。
「你到底幹什麼活兒?」王春燕放緩了語氣耐心問道,「你總不能連我這個室友都不告訴吧?要是你哪天斷了胳膊腿兒我都不知道,誰送你去醫院?」
「沒那麼嚴重……」王耀避重就輕。
「至少告訴我你的工作地點吧,得能讓人知道去哪找你呀。」王春燕攔在門口。
王耀不能硬把她推開,猶豫了幾秒鐘,他說:「你得保證不攔著我,我就告訴你。」
「好吧,你說。」王春燕放下扶在門框上的手。
迫於無奈,王耀只能說實話,或者他也不是很在乎讓王春燕知道:「我打拳,在地下拳場。」
王春燕驚得下巴都要掉了:「你這是玩命!」
「我都打了好幾場了,這不是好好的嘛!」王耀張開雙臂。
「這哪有準兒?弄不好就沒命了知不知道!」王春燕高聲叫道,「你可別去了,我明天就把自來熟攆走,你別為了錢……」
「噓!春燕,他在屋裡吶!」王耀示意王春燕壓低聲音,「真沒有你想的那麼嚇人,我有分寸。」
好說歹說,王春燕總算是讓步了,條件是如果比賽可能有危險王耀就得棄權。
王耀一口答應了:「我也不是傻子,對手強不強我能看出來,不會跟人家硬碰硬。」
王春燕不太樂意地讓開地方,叮囑道:「千萬小心啊!」
王耀一陣風似地跑出去了。當天晚上,他又揣著屬於勝利者的500美元回來,附帶臉上的一大塊要滲出血的瘀傷,那是被對手的胳膊肘兒撞的,再偏一點他就成獨眼龍了。
「泰國王八蛋!」王耀一邊用冰袋敷臉一邊恨恨地罵。
最令王耀擔心的是和阿爾碰面,對阿爾撒謊會讓他內心裡產生一種自責感。為了不遇見阿爾,王耀儘量不去阿爾可能會出現的地方,比如籃球場、圖書館、教堂以及兄弟會的活動場所。王耀不明白阿爾為什麼要加入兄弟會,那在他看來完全就是個流氓團體,專門以侮辱新人為樂,而且行事風格像黑社會。阿爾沒告訴王耀他入會時完成了什麼樣的變態任務,王耀聽說過一些可怕的傳聞,像是吃「腋下點心」之類的。據說吃噁心的東西只是小兒科,有的新人甚至被要求獻身,而這樣的成員在以後的日子裡將永遠低人一等,不可能和兄弟會的其他成員平起平坐。當然,所有的都是傳說,王耀沒有親眼見過,也不可能見到,兄弟會不收亞裔。
從校園的草坪上走過,王耀一直低著腦袋,他的臉現在很難看,該死的瘀傷一周之內都消不掉了。找了一棵巨大的紅杉樹,乾枯的松針在地面上鋪了薄薄一層,王耀把外套鋪開在地上,靠著樹幹盤腿坐下,開始翻閱他剛從圖書館借來的一本書。
過了大約半個小時,兩個女孩子的悄悄話傳到王耀耳朵里,她們說的是漢語。
「後來呀,那個陳粵楠還發簡訊給齊魯,讓齊魯離我遠點,真是夠了!嘻嘻!」這是王彤彤的嬌笑聲。
「哎呀,那王嘉龍知不知道啊?」這個聲音是一個叫劉倩倩的女生,雖然沒有王彤彤那麼嗲氣,但刁蠻驕傲頗有公主的氣質,追求者的數量僅次於王彤彤。
「嘉龍當然不讓著他們啦,他就摟著我說:『對唔住,stay away from my girl!』」王彤彤自豪地說,「當初那個猥瑣大叔王耀追我的時候,嘉龍也是這麼把他趕走的,可酷了!」
其實早在王彤彤和王嘉龍確定關係以前王耀就已經被拒絕了,但不知怎的王嘉龍誤以為王耀還纏著王彤彤不放,所以向他挑明讓他離開。
可現在這些都不重要,王耀心虛得直冒冷汗:他偷聽了別人的私房話,雖然是無意的。如果他現在站起來走開,兩個女孩一定會非常尷尬且氣惱,他只能一聲不吭地等待她們離開。不幸的是,兩個女孩好像準備在這裡度過整個中午了,王耀聽到她們咀嚼食物的細碎聲音,顯然她們是帶了午飯到這裡邊聊邊吃的。
王耀的肚子不爭氣地餓了,他還沒吃午飯,而現在又不敢動身去食堂。
「耀,你原來在這兒!」阿爾充滿陽光的聲音從沒有這麼不合時宜。
王耀下意識地想「噌」地跳起來,卻發現自己腿麻了,以很不雅的姿勢摔倒在地。
樹後傳來女孩的驚叫聲,王彤彤和劉倩倩已經跳過來,她們穿著精緻小高跟鞋的腳出現在王耀與地面平齊的視線里。
「你偷聽?」王彤彤的尖叫聲仍不失嬌媚,但奇怪的是她說的是英語。
「太不要臉了!」劉倩倩說的也是英語,發音比王彤彤更準確,地道而做作的美式英語。
「我沒……」王耀連滾帶爬,幾乎無暇解釋。
阿爾忽然開口了:「姑娘們,他沒偷聽。是我讓他在這裡等我,恰好你們也選了這個地方。」
「那聽到有人說話就不知道迴避嗎?還是故意的!」王彤彤不依不饒。
「你們盡可以放心,」阿爾說,「他剛才一直在睡覺,書上還留著他的口水印呢。」
王耀一愣,把書撿起來一看,果然有清晰的口水,他的臉立刻紅成西紅柿。剛才王耀摔倒的時候是面朝下的,臉正好拍在書上,無意之中弄出了口水印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