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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佐青站在療養院的二樓,俯看下去就是療養院的大門。行人進進出出,宗佐青還是捕捉到女人的身影。
背影利落,瘦削的肩膀依然能看出蘊含的力量。
宗佐青蹙著眉頭,嘆了一口重氣。
自從那時候把他推開之後,宗佐青覺得這一整天,梁溪都在躲著他,和那個時候抱著他啜泣的樣子,截然不同。
梁溪下了計程車,往公寓裡走的時候,被收發室的大叔叫住。她轉了方向,往收發室的門口走。
是快遞,泊安叔寄來的。
二十四小時加急件,快遞員剛送來沒多久。
梁溪回到在九樓的公寓,還沒落座就把文件拆了開來。
她一把扯出,都是醫院裡給的診斷書。
梁溪一張張仔細的瀏覽,從診斷書上的說法來看,梁溪的腦部的確是受過一次嚴重的傷害。
只是當年,父母為什麼要瞞著她?
梁溪盯著一桌子的文件,怎麼也想不通。
現在爺爺還在觀察期,複查的事情只能挪到後面,梁溪把桌上的文件裝好,如是想。
臨睡的時候,梁溪給秦可森發了簡訊過去。
她知道小森接電話不方便,用文字交流會比較順暢。
梁溪問候了幾句爺爺的情況,從小森那兒得到老人家情況很穩定的消息之後,這才放心的去睡。
只是她沒想到,有的東西是會跟一輩子。
是夢魘,也是現實。
女人一路掙扎,在暗夜裡奔跑,身後傳來好幾道腳步追趕的聲音。
越來越近了。
「砰……」
女人摔倒在地。
再一次,女人被拖進暗黑的深巷。
女人絕望的眼神也再次出現。
梁溪突地睜開眼睛,在黑暗裡喘著粗氣。
「咳咳……」
她坐起身,捂著胸口,胸腔振動的頻率越來越大。
「嘔……」
梁溪慌忙的扯開被子,手忙腳亂的往洗手間裡沖。
「嘔……」
她扒著洗手池,止不住的嘔吐。她晚上根本沒吃什麼東西,吐出來的都是酸水。
胃裡一番天翻地覆之後,嘔吐的症狀終於止住。
梁溪抬起頭,看著鏡子裡的女人。
皮膚白皙,臉蛋現下有點脹紅。
臉頰瘦削,一點嬰兒肥都沒有。
眼睛不似古靈精怪的那般,反而是一股書卷氣和溫柔意。
在她看來,這是一個和她毫無相通的女人。
只是,她和宗佐青為什麼又能糾纏那麼多年?
她到底是誰?上天為什麼要跟她開這種玩笑?
梁溪坐在地上,抱著頭不斷的囈語。
腦海里又突然閃過巷子裡的黑影,梁溪閉著眼睛,心底的絕望再次湧現。
為什麼不讓她死?!
死了多好啊,死了就不會想起這種齷齪的事情。
她到底是為什麼,為什麼會攤上這樣的事?
如果一切都定格在美好的時刻,那該多好。
梁溪在地上坐了好久,腦海里的東西來來回回。末了,她終於清醒,她還有小森和爺爺,她不能被打趴下。
周六一大早,梁溪提了東西去療養院。
秦友彰已經醒了,精神狀態雖然沒有以前好,但身體終究還安好。
梁溪去的時候,顧晴正坐在床邊給老人家削蘋果。見梁溪一來,顧晴馬上放下手中的東西,熱情的招呼起來。
自從上次之後,對於這個年紀可以當她妹妹的女人,顧晴的好感度倍增。
「秦爺爺怎麼樣了?」
梁溪放下手裡的東西,看著半躺在床上玩魔方的老人問道。
秦可森坐在床的另一邊陪老人家玩兒,使盡渾身解數想讓老人注意到房裡多出來的一個人。
奈何秦友彰專注著自己手上的東西,抬也不抬一眼。
顧晴也看著老人,接著梁溪的話說:「身體上是沒什麼大礙了,只要好好靜養就行,只是還是記不起人,記憶時好時壞的。」
顧晴滿面愁容,老人家是從小看著她長大的,當年那麼厲害的一個人,獨自撫養著依依和小森也沒倒下,最後還是抵不過無情的歲月。
梁溪的鼻子澀澀的,用力壓制著。
「姐……」
秦可森突然出聲。
顧晴已經見慣不怪,梁溪的確是有很多地方和那個人相似,對於秦可森把梁溪當姐姐看待,顧晴心裡的想法就是不會麻煩梁溪就好。
而事實也是,梁溪和小森很投緣,甚至不介意被比自己大的男人叫姐。
「怎麼了?」梁溪壓住心中的酸澀,回問道。
「你過來……看看……爺爺。」他向梁溪招手,讓她坐過來。
顧晴懂他的意思,把自己那邊的椅子提了過去,然後說:「我去讓食堂準備午餐,你們先聊著。」
梁溪答應一聲,顧晴才從門裡出去。
她把顧晴提來的椅子安到小森的旁邊,兩個人坐成一排,都盯著老人家玩魔方。
房間裡的氣氛很安靜,只有老人家轉動魔方的聲音。
「姐……」
「嗯?」
「爺爺他……還沒……沒我……玩得好……」
梁溪看著轉動的魔方,笑了。
那個時候應該是她剛上初一,秦可森也才升上小四。不知道為什麼,班裡突然颳起一陣玩魔方的風潮,幾乎人手都有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