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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找到我的?」領域成形之後五條悟伸手把小姑娘摟得更緊了一些,剛才他是真的有點擔心的。
阿梓微微抿唇,臉色有些不正常的蒼白,「順著老師的聲音找過來的。」
漩渦製造的空間重重疊疊,感官受到限制,六眼都無法確定阿梓的位置,但她卻精準地出現在他身邊,五條悟掃了掃她單薄的身形,發現少了點什麼,「六條呢?」
「剛才它跳下去不知道去哪兒了。」女孩遲疑片刻,「我……好像聽到糰子的聲音了。」
「今天你的咒力消耗太多了,疲憊之下是會出現幻覺的。」五條悟揉了揉她的腦袋,看著她適時露出的倦怠,「好好休息吧。」
阿梓順從地在他懷裡閉上眼,腦海中上涌的困頓讓她的身體無力地滑落,很快就被人攬住了腰靠在最安全的地方。她和他的領域果然相性不合,不到半分鐘便精神萎靡至此,相比之下另一個沒有任何庇護的人反而好了很多。
羂索很早就知道無量空處的效果,在他本來的計劃中可以通過挾持非術師來阻止五條悟釋放了領域,然而現在……唯一能作為人質的望月梓就在他自己身邊。
根本無法阻止。
他調動了所有的咒力進行抵擋,並把侵蝕意識的術式轉移到這具身體殘留的腦組織內,只要受到影響的不是他本人他就還可以在無量空處里活動。
眉峰輕挑,最強咒術師看著忽然抬起雙手做出結印姿勢的摯友,明明被無量空處灌輸了無用信息之後的身體應該不會動才對,就算是失去意識也會呆立在原地。
然而隨後的一幕讓他更為震驚,一頭黑髮忽然從夏油傑的顱頂滑落,露出一個長著牙齒的腦子,場面十分驚悚。
「這種程度的領域……只要我……」夏油傑的唇艱難地蠕動著,長在頭頂的牙齒時不時地打顫,含混不清的話分不清是人言還是咒靈的低鳴。
還好阿梓看不見這樣的場景,五條悟抱緊昏睡著的女孩,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懷裡的小姑娘身體時冷時熱,細究之下竟有幾分顫慄,視線猛地落向那團尚且黏附在夏油傑頭頂的肉塊,蒼藍的雙眸中寒意如淬了冰渣一般。
在羂索強行轉移術式效果的時候,六眼清楚地分辨出在夏油傑的腦部存在兩股不同的咒力,一股是他熟悉的,另一股則無比陰鷙。
這是極度邪惡的氣息,不是簡單的咒力,好像術師本人被數不清的人用盡全力詛咒著,憎惡和怨恨,看起來以前幹過了不得的惡事,但是這些咒力非但沒能侵蝕他,反而變成了他術式擴張的力量源泉。
被怨念和仇恨依附著,怪不得阿梓屢屢形容都說這是一個邪靈。
羂索強行驅使著夏油傑的身體站了起來,頭皮被掀掉之後露出的腦部令人一陣發麻,他站在五條悟面前,面部肌肉抽動著擠出一絲歪歪斜斜的冷笑,「你的領域……對我是無效的。」
「你想看著夏油傑的腦徹底崩潰嗎?」
五條悟的神色微頓。
肉眼可見的濁流從夏油傑的頭頂,或者說從羂索的身上淌了出來,大量的咒力外泄,與之前不同的是,在六眼的注視下,那就像一股股腦汁,帶著獨屬於某個人的氣息被擠出僅剩的容器,最後消散。
男人扯了扯唇,「真醜。」
「解除領域,不然這具身體裡屬於夏油傑的部分將徹底不存在。」羂索冷冷地威脅道,事已至此,夏油傑的身體就是他最後一張底牌。
五條悟聽不到那顫抖得如強弩之末的嗓音,只是死死地盯著那雙細小的眼睛,「傑,你想被這個丑東西擺布到什麼時候?」
像是回應他的質問,結印的手微頓,羂索敏銳地發現身體的變化,當即灌輸了更多的咒力控制維持著術式的施展,但也只那一瞬的功夫,瘋狂湧入的雜亂信息翻了數倍,完全超出了人腦能夠負荷的量,維繫著他和這具身體的節點被大量灌輸的咒力洗劫,一隻強勁有力的大手將附著在夏油傑頭頂的腦子逕自拔了出來。
五條悟冷眼看著牙關顫顫的羂索,雖然現在他很想拷問,但是無量空處輸送了太多雜亂信息,他一時半會兒也問不出來,而且……他低頭看著額前爬滿冷汗的阿梓,小姑娘的情況不太妙。
明明一直在他身邊,怎麼像是沒能避開領域展開的效果一樣。
夏油傑的身體倒在了領域消散後的地上,灰濛濛的帳在細微的咔嚓聲後蔓延出巨大的縫隙,一陣風捲起滿地的煙塵和死寂,一帳之隔的世界終於在轟然坍塌的薄幕之後顯現出來。
五條悟一手抓著冒著白沫的腦塊,一手攬著阿梓小心翼翼地在夏油傑身邊蹲了下來,血肉模糊的頭顱讓他的雙唇抿成長長一條直線。
夜蛾和硝子抵達涉谷時周圍一片荒寂,乙骨追尋著下落不明的里梅尚無回音,那個白髮藍眼的男人坐在廢墟之中,被削了大半額頭的夏油傑靠坐在一塊勉強算平整的石板前,阿梓蜷成小小的一團縮在五條悟懷裡,緊蹙的雙眉間淌著涔涔的汗水。
五條悟看到他們過來坐在原地沒動,手裡仍舊拿著那塊身份不明的腦子,場面令人吃驚,硝子看著仿佛還活著卻醒目地失去半截腦顱的夏油傑,她的嘴唇顫了顫,「辛苦了,悟。」
「梓和傑就拜託你了,硝子,涉谷就辛苦老師善後,我要先去處理一下這傢伙。」五條悟拿著手中仍沒緩過神來的羂索示意,隨後垂眸看向懷裡的阿梓,「梓大概是受到了無量空處的影響,原因不明,等見到天元的時候再問問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