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府上的僕從知道荀攸不喜歡在議事院中處理公務,以為荀彧和他一樣,抬著那些落了好些灰塵的郡中舊務直接來了這裡。
荀彧向來喜潔,皺著眉頭看著抬過來的竹簡,吩咐僕從把東西送到議事院,「奉先將軍及其他將軍平日帶兵在外,無暇處理軍務,稍後可以和主公提一下,軍務送去院中由彧接手,幾位將軍也好安心帶兵。」
言下之意,軍務他包了,呂奉先等人可以不用再霍霍那個院子,將地方讓給他和大侄子就行。
話說回來,公達之前為何沒有用這個法子解決問題?
荀彧有些疑惑的轉過頭,待搬著竹簡的僕從走遠,一邊走一邊把疑惑問出來。
荀攸嘴角微抽,他倒是想大包大攬,但是也得有空才行,「叔父有所不知,奉先將軍在郿塢除掉董卓之後,率兵將郿塢的金銀糧草帶了少許來袁府,攸近日一直在整理帳冊,無暇顧及其他。」
主公說是少許那就是少許吧,等叔父見到那數量龐大的竹簡,自然就明白主公口中的「少許」和他口中的「稍微多了些」一樣不靠譜。
原煥將任命書送出去後無事一身輕,回到主院幹掉一碗苦藥,然後就是日常的診脈,疾醫被他之前的脈象嚇到了,又有個呂奉先時不時陰惻惻的盯著他,好像在威脅他「治不好就陪葬」一般,就是為了自己的身家性命,疾醫也不敢不上心。
診脈還沒結束,府上的管事就匆匆求見,「家主,有信件從東郡而來。」
「東郡?」原煥坐正身子,吩咐陶姬將裝信的布袋放在桌上,等疾醫診脈結束方打開布袋,先略過內容直接看最後,看到上面的落款一個沒穩住,竹簡直接掉了下去。
曹操?
曹孟德主動和他寫信?
原煥懵了一下,不由開始胡思亂想,總不能他剛開始拐帶小白菜,曹老闆就知道了吧?
第20章 流離不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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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袋裡裝的是信,其實只是短短几片竹簡,疾醫剛剛站起來還沒來得及轉身,看到這人臉色有變,拿信的手甚至還在微微顫抖。
竹簡剛剛展開還沒來得及看就掉了下去,疾醫沒覺得是信上內容惹的禍,只以為他的身體又出了問題。
陶姬將落在地上的竹簡撿起來,看著疾醫手中那蒼白細弱的手腕,眼裡的擔心快要溢了出來,袁府的日子比在外面安穩許多,大人的身體好不容易有所好轉,可千萬不要再出事。
「莫要擔心,只是手滑。」原煥長出一口氣平復呼吸,等疾醫慎之又慎的鬆開手,又解釋了幾句說他的身體沒有問題,這才讓陶姬把信拿上來。
剛才只看了末尾落款,曹操這個名字實在令他吃驚,不知道信上寫的是什麼。
他其實一直在等袁紹袁術來信,不為別的,只單純問問他們為什麼要在那種情況下以汝南袁氏的名義起兵討董,就是是他們自己的意思,還是叔父袁隗的命令?
如果是袁隗的命令,董卓屠戮在京袁氏子弟就是意外,如果是他們自己的意思,那他們這兄弟就沒得做了。
雖然他原本就沒打算和汝南袁氏多親近,但是如果董卓屠戮在京袁氏子弟和他們無關,看在原主的面子上,他不介意多兩個便宜弟弟,權當逢年過節給袁璟小傢伙留的送禮物的冤大頭。
原主當族長時為袁氏一族盡心盡力,不管從哪個角度來看,他都是一個合格的族長。
可是他不一樣,他對汝南袁氏沒有歸屬感,比起只在記憶中出現過的汝南,他甚至覺得安國袁府更加順眼,不為別的,單純就是這裡沒有那些人前人後兩副顏面的人。
沒想到那麼多天過去,沒等到袁紹袁術來找,反而先等到了曹操。
竹簡用細繩捆著,掉到地上並沒有摔散,原煥神色如常將竹簡展開,一字一句將上面的內容看完,不自覺繃起來的身體才稍稍放鬆。
信上的字不多,只短短几行字,先是禮貌的問好,然後隱晦的詢問他的身份,最後又提了幾句東郡目前的情況,看信中的遣詞造句,分明已經確定他是誰。
曹老闆和袁紹年少時關係極好,他們小時候天下還沒亂,洛陽的官宦子弟鬥雞遛狗走馬章台,一群狐朋狗友將「不成器」三個字表現的淋漓盡致,袁紹幾人就是其中翹楚。
原主的父親在世時,袁紹沒有過繼出去,原主在府上見過他們幾次,但是也沒說過幾句話,曹操是曹嵩之子,京城的官宦子弟拉幫結派打群架的時候經常拿他是「閹宦之後」來羞辱他,他自己也時常因為身份而氣惱,並不經常到袁府。
汝南袁氏乃是當朝數一數二的大族,袁紹是庶子,府上除了原主這個嫡長,還有袁術這個嫡次子,從現在兄弟倆打得不可開交就可以看出來他們的關係不怎麼樣,顯然,關係不好不是一時的問題,倆人從小就看彼此不順眼。
世家大族嫡庶之間涇渭分明,不然袁術也不會老拿他是家奴來刺激人。
袁紹在過繼出去後為名義上的父母連續守孝六年來養名,在袁逢名下他是庶子,過繼到袁成名下,雖然是繼子,但是更是名正言順的嫡子。
原主這個嫡長兄在的時候,這倆人尚且維持著塑料兄弟情,袁氏一族的家產大多在嫡系一脈手中,只要有原主在,家主就不會落到他們倆身上。
大概壓抑久了觸底反彈,倆人在原主面前只能當弟弟,京城袁氏子弟被董卓屠殺的消息傳出去,想來兩個人都是激動多於悲痛,不然也不會互毆到現在都沒有發現他還活著。